“姝姑娘,我……”
“嘘,有时候说出来的比做出来的要好。”姝朵伸手止住了柳禾安的话。
“你安心吧,这事我会帮你办好,慢走,不送。”
话毕,她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柳禾安冲着姝朵的背影大喊。
姝朵脚步微顿,随即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因为,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你一样潇洒肆意的活着。”
她说完进屋关门。
柳禾安怔愣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两人的谈话没有任何人得知,多年以后,等旁人再问起柳禾安戎马一生所求为何,她总是闭口不言,不知在怀念什么。
而在另一头,刚走出将军府的君景珩,迎面就遇到了从大殿赶回来的季祈安。
四目相撞。
君景珩眼眸掺杂着几丝痛苦,季祈安则神色漠然,唯独在看向他手上的香囊,眸光闪烁了一下。
“太子殿下……”季祈安开口。
时至今日,再看到昔日的兄弟之时,君景珩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由季祈安打破了沉默。
“太子殿下,慢走,不送。”淡漠的语调里透露出几分疏离。
季祈安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君景珩唤住了脚步。
“祈安,你明知孤来找姝儿,你为何不阻拦?”君景珩问道。
他明明有这个权利不是么?
听闻此言,季祈安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君景珩会如此直接质问他。
“你救了她。”沉默了半晌,季祈安还是开了口。
君景珩嗤笑一声,“竟是这个缘由。”
“难道不够么?”季祈安反问。
君景珩摇了摇头,俊美无双的容颜上布满了疲惫,他紧攥着香囊的那只手微颤,仿佛在隐忍心底的苦楚。
季祈安目光一瞥,随即愣住,他盯着香囊上的刺绣开口询问道。
“这是?”
香囊上绣着的并非寻常花朵,而是一株玉髓花,下头绣有一个姝字。
见状,君景珩垂下眼帘,薄唇轻启,吐出三个简单的字来。
“玉髓花。”
“这是儿时姝儿第一次绣的香囊,那时她身体十分虚弱,被迫待在家里养病,便绣着玩,没想到却便宜了孤,只因孤是她儿时唯一的玩伴。”
君景珩抬眼望着季祈安,似乎是等待着他对自己的话语做出反应。
只可惜,季祈安仍旧是平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波澜未惊。
许久过后,君景珩才重新开口:“如今便物归原主了。”
看着递到眼前的香囊,季祈安没有接过,只是定定的瞧着它,眸中闪现着复杂的情绪。
“若太子殿下不需要,那就扔了吧。”季祈安缓缓地说着,声音低柔。
听言,君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他诧异道:“扔了?这可是姝儿亲手绣的。”
“没错,扔了。”似是怕君景珩不相信,季祈安又说了一遍。
“这东西拿回去,只不过徒增姝儿的烦恼罢了,她再也不是儿时的笼中雀了,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再在她面前提起此事,我怕她伤心。”
听完季祈安的这番话,君景珩怔愣了好久方才回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翻涌。
“既如此……就交由我来处理吧。”
君景珩将香囊重新收回袖口内,随后跟季祈安告辞,便大步离开了。
季祈安没去管君景珩的想法,他加紧脚步走进云深阁。
姝朵坐在院内,流烟守在一旁,桌案上摆放着两碟点心和一壶清茶,显然是已经等待了许久。
听见动静,姝朵抬眸一看,她浅浅一笑,轻声开口唤道。
“夫君,你来啦。”
季祈安嘴角渐渐染起笑意,他大步朝着姝朵走近。
“嗯,我回来了。”
春去秋来,二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北秦五十一年,大雪覆盖了整片土地,寒气冻人。
将军府的某一座庭院内。
流烟披着斗篷立于树下,她抬眸凝视着天空之上飘落下的白色鹅毛大雪,眼睛逐渐变得湿润。
“小烟,你怎么哭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关切话语,她赶忙拭干泪水。
“铁二,我刚刚看见下雪了,若是夫人的病好了就可以和将军一起出来了。”
流烟仰着头,试图让眼中的泪水蒸发,语气哽咽。
铁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别想那么多,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醒过来的。”
闻言,流烟擦干脸上的泪水,坚定点头:“嗯,一定会的。”
虽然二人都知晓,姝朵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却还在暗自祈祷奇迹的发生。
这二十年来,最大的变化莫过于三件事。
第一件,君景珩在北秦三十五年正式登基称帝,并立其下一子为太子,随即遣散所有后宫,即使朝廷重臣劝说他纳妃,开枝散叶,也被冷酷的拒绝。
如今北秦国富强繁荣,国泰民安,朝臣们一时之间也拿新任皇帝没办法,只能作罢,随他去了,好歹太子也是皇家的唯一血脉。
第二件,便是柳禾安女将军的威名响彻天下,北秦城中的女子都将她视为榜样,对她崇拜至极,更有不少男子慕名而来追求柳禾安。
然,柳禾安对所有的男子皆无感,她独身一人镇守南蛮国郡,从未与哪个男子亲近过。
第三件,确是连姝朵都感到诧异,没想一直在身前照顾自己的流烟和季祈安身旁的将士铁二看对了眼,在她的撮合下两人成了亲,还有了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姝朵和季祈安一直都是两个人,从未变过。
每年一到岁朝之时,君景珩便赐下不少赏赐给季祈安,上头有不少奇珍异宝,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这些东西送给谁的,不言而喻。
季祈安每次都笑着接过旨意,转头又随意丢在角落,不曾让姝朵知晓。
虽说君景珩从未在宴席上看到姝朵佩戴过他送的首饰。
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将从民间搜罗到的稀奇玩意一股脑的塞进将军府,乐此不疲。
直至现今这两月,将军府异同寻常的安静,让人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经过里里外外的打听,稍有知情的人士,全都闭口不言,唯恐招惹杀身之祸。
云深阁内,屋檐结了厚厚冰霜,将整座房子笼罩住,透露着几分萧条之感。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云深阁,如今却连一个丫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