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景珩见他脸色越来越差,不禁皱了皱眉:“祈安,你身体不舒服吗?”
季祈安闭了闭双目,压抑着内心涌起的愤怒,再睁眼,眼里已恢复清明,“二殿下,我累了,恕我招待不周,先行告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君景珩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他离去。
深夜,季祈安独坐院落中的石凳上,手持一壶美酒静默不语,深夜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脸庞,让他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将军。”
暗一闪现在他身旁,手里捧着一盒膳食,恭敬地放到桌上:“这是今日姝姑娘给二殿下做的糕点。”
季祈安喝了一口酒,感觉到酒液在喉咙中燃烧,食指在桌上点了点。
“搁这吧。”
“是。”暗一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季祈安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摆放的红枣糕点,眉心一皱。
白色的瓷盘上有着浅浅的花纹,摆在上头的糕点呈现心形的模样。
小巧玲珑、精致可爱,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季祈安把糕点拿出来,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味道蔓延在嘴里。
这种感觉……很熟悉!
季祈安闭眼想了想,睁开眼时眸光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却没说话。
这个味道,他上次有幸尝过,只不过这次尝到嘴里,不知怎么回事,竟多了一丝苦涩之味。
季祈安轻轻抿了抿唇,犹如咽下了心中的那份苦涩,久久没有说话。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他将糕点重新放回盘中,低头看着那心形的模样,嗤笑一声。
“这就是偷窥者的可悲么?”
一个月后,裴玄再次走进将军府,便被眼前大变样的屋子吓了一大跳。
随地可见的酒壶洒落地面,满目狼藉,浓浓的一股酒味,刺激得他不停地打着喷嚏。
裴玄皱起眉头。
他不由走出屋外,看着牌匾上的那几个字,又用手袖擦了擦双眼,再凝神一望,是云深阁没错啊。
哐当一声,酒壶落地,角落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入地面,紧接着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听见熟悉的声音,裴玄重新迈进屋内,在角落处找到了倚靠在墙上喝酒的季祈安。
“将军?”裴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季祈安微眯着双眸,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如雪的俊脸,他拿着酒壶摇晃两下,而后仰头灌入口中。
“你怎么来了?”
裴玄眉梢挑了挑:“将军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把自己关在屋里喝闷酒?”
季祈安又喝了一口酒,没有开口说话。
裴玄以为眼前的人不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在下一瞬间,听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裴大夫,你有想要过什么东西吗?” 季祈安沙哑的嗓子透着难掩的疲惫和苍凉。
裴玄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季祈安,俊逸无双的脸庞上全是疲惫和憔悴。
有想要什么东西吗?
肯定是有的。
他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双手,开口说道。
“这世间的人都有想要的东西,我也不例外,我想用自己的双手挽救战场的将士们,将他们从生死关头拉回来。”
季祈安笑了,笑容中尽是苦涩。
“裴大夫,你已经实现了,而我……呵呵……哈哈……”
季祈安身体摇摇站起,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嘴里不停地呢喃:“而我永远没可能……”
“将军?”裴玄伸手扶住他,“你没去试试,怎么知道没可能呢?”
季祈安顿住,“试试?”
裴玄坚持道:“是啊,将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人生在世,还是不要留下遗憾才好。”
季祈安低低的笑了,笑容凄美动人。
“若是这事会伤害到很多人呢?”
裴玄笑了,“将军,在战场杀敌之时,从没见过你如此瞻前顾后,这可不太像你的风范,你不去做永远没有结果,有时候,苦果亦是果。”
季祈安突然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中划过一抹决然,但旋即消失殆尽。
“你说得对,苦果亦是果。”
裴玄见他面上带了喜色,动了动嘴皮子刚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若是他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恨不得抽死自己,更想把今日的话吞回肚子里。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翌日。
流烟搀扶着姝朵来到花园里透气,看着姝朵脸上透露出的苍白神色,不免担忧。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姝朵摇头回答,随即又笑道:“流烟,我这病从小到大便这样,也不知何时便消香玉殒了。”
闻言,流烟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自家小姐从来就心思细腻敏感,她若是此刻多说些什么,难保会惹得小姐伤怀。
念及此,流烟轻叹口气。
“姝姑娘,你患的又不是疑难杂症,何必妄自菲薄,莫不是不相信本将军的实力?”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姝朵和流烟同时转过头去。
季祈安穿着一袭月牙黑长袍缓步朝二人走来,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清冽冷贵之气。
而在其身后跟着一名年纪相仿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周身风华。
想必这便是传闻中妙手回春的裴玄,裴大夫。
姝朵收回打量的目光,她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消失不见。
裴玄饶有兴趣的多瞧了姝朵两眼。
他刚才分明感觉到那双如水秋眸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眨眼间那目光又消失无踪,倒像是错觉一般。
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季祈安和裴玄,流烟连忙松开姝朵,向他福礼问好:“奴婢参见将军。”
“嗯。”季祈安淡漠的应了声。
“季将军……”姝朵浅浅福礼,声线柔美。
“姝姑娘,不必拘礼。”季祈安伸出手轻触姝朵的手臂,将她轻轻拉起,动作亲密而温柔。
姝朵不由得蹙紧眉头,她不着痕迹的挣脱季祈安的桎梏,退到了流烟身边。
抬眸便撞进少年深邃幽沉的黑瞳中,那双眸子深处似乎还带着隐忍的情愫,姝朵不禁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了。
“姝姑娘,还望今后莫要说出刚刚那番话了。” 少年的话固执又略带警告的意味。
姝朵遂问道:“不知将军指的是哪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