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晚宴还有三个时辰,箫珏父女便提前回到了凌王府。
刚一进门,迎接他们的是各自的侍卫,几人迅速将两人包围,仔细地进行检查。
箫珏沉默地站着,任由侍卫们眼神扫射,而箫瑜安则直接被云轻“动手动脚”地搜查了一番,一旁的听白还蠢蠢欲动着也想上手。
“咳!”许老从不远处轻咳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石破见状,转头朝旁边的小厮吩咐道:“没事了,开饭吧。”
云轻笑着附和道:“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可香了!”
饭后,箫珏让人准备了清茶和点心,父女俩在院子里小憩。
此时阳光正暖,微风轻拂竹林,发出沙沙声。
箫珏慢悠悠地品茶,看着坐在对面眯眼晒太阳的箫瑜安。
“太后对你倒是亲厚,你怎么看?”
箫瑜安抬眸,语气带着一丝戏谑:“说实话,不太习惯,虽然太后看起来眉目祥和,待我十分亲近模样,但我总觉得不如爹待我那般真切。”
她已经把香囊给许老检查了,虽然她不觉得太后会这么下手,但还是以防万一。
“不过,太后长得很好看啊,年轻时肯定是倾国倾城吧!”
箫珏失笑:“那倒是。”
箫瑜安撇撇嘴,模样认真:“爹,我倒觉得她像是在给我们拉仇恨,您瞧见今日各位皇子的脸色了吗?”
“嗯。”箫珏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一开始那几位皇子对你不感兴趣,但你被她特意关注后,后面可能会有些麻烦。
之后她应该也会关照你,在京城这段时日本就有不少人关注你我,万事小心谨慎。”
箫珏缓了缓,继续道:“她不会明着对付你,如有难事,便来找爹。”
箫瑜安点点头,“太后为何这般对我们?”
以往她问箫珏与皇帝太后有何矛盾时,箫珏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说是有关上一辈的摩擦。
应该是与他那位亲母有关,只是那位已死了多年,太后怎么还不放过箫珏,现在是连她这个小辈看着也不顺眼?
这太后,心胸狭窄!
箫珏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她对我的态度与我母亲有关,至于对你关注,应该是怕我会利用你搅动各皇子势力,甚至威胁他们。”
“嗯?”箫瑜安疑惑,她都表现这么无害了,还能造成什么威胁?
另一边,皇宫内。
“幸好母后及时回宫,要不然差点错过了您的寿宴。”皇帝玩笑道。
“路上遇到一处美丽的风景,不自觉耽搁了几日。”太后微笑着回应。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缓和:“对了,哀家听说陛下命唐家军加快脚程,这是为何?”
皇帝轻抿了一口茶,淡然道:“没什么,边疆条件艰苦,战争无情,将士们渴望归来与亲人团聚,自是愿意加快步伐。
而且,若他们能提前赶回,恰好赶上母后的寿宴,也能在京城多休息几日。”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神色,“陛下心系将士,他们必会更加感激、忠诚陛下。”
母子俩一边交谈一边笑着,气氛和缓愉快。
这时,太后身边的嬷嬷带着一位中年妇人走进了殿中,恭敬行礼。
“这位是哀家在路上偶然遇见的。”太后开口,语气有些温和,“她身世可怜,但心细老实、手脚麻利,便想着收她做个侍从。”
皇帝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妇人,只见她低垂着头,紧张得不敢乱动,身子微微发抖。
她的容貌和身形十分普通,毫不起眼,放在人群中也难引人注意。
他收回视线,转向荣公公,眼神略微示意,公公顿时领会,轻轻行了一礼,退至一旁。
皇帝微微一笑,看向太后,语气轻松却带有一丝审慎:“只要她身世清白,忠心耿耿,母后喜欢便好。”
……
随着时间,皇宫晚宴场地的气氛逐渐热烈,宾客们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谈笑风生。
此时,箫珏箫瑜安两各带着两位随从缓缓步入宴会厅,众人不禁转头,目光投向这两位不常见客人。
相互拜礼后,宴会厅中的气氛微微一滞,一些目光在两人的身上停留了一秒。
在一众颜值爆表的皇室成员前,两人容貌并不凸显,只是他们的气质与气场与众不同,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皇宫的陌生感,甚至有些特别。
按身份地位,箫珏的位置在太子夫妇与二皇子夫妇之间,而箫瑜安的位置在六皇子旁边。
六皇子点头示意后,目光垂下,像个低调的小透明,完全没有再要搭理她的意思。
察觉各种视线,云轻南风浑身紧绷,只盯着自家公子,不敢喘大气,直到他们入座才轻缓出一口气。
大殿台阶上有三个华丽的座位,从左往右是太后、皇帝与皇后之位,而三位主人公还未到来。
下首两侧,是各位皇子与皇妃、公主与驸马。
太子端坐首席,神色温和,他身边的太子妃看了看箫瑜安,似是想到什么事,她朝箫瑜安一笑。
二皇子依旧一副不想看她模样,他身边的二皇子妃倒是内敛安静,只在拜礼时轻轻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三皇子手执酒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四皇子沉稳内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见有来人点头示意。
五皇子懒散地一手撑着脑袋,神色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偶尔打量旁人的眼神中,透出几分不屑。
皇帝的妃嫔们分列在另一侧,安静而得体地微笑,贵妃稳坐上席,气度华贵,偶尔与旁边的妃子低声交谈,言笑晏晏。
年轻些的嫔妃们则安静观望,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言行失礼,惹得大人物不快。
朝中重臣则在下首两排,以丞相为首,依次是六部尚书和其他要员。
其中苏烈苏老丞相坐在重臣席的首位,姿态稳重仿佛与整个场景融为一体。
他的双眼深邃而冷静,透着岁月的积淀,仿佛每一道皱纹都记载着曾经的风雨。
尽管年逾花甲,但他的气质和气场依旧凌人,远非一般大臣可及。
这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臣,曾在先帝时期为朝政出谋划策,年少便崭露头角,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经历了无数坎坷,才有了今天的荣耀与地位。
或许是他曾经历过太多的波澜,才让他在这宫殿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像座巍峨的山脉,任何风吹雨打也无法撼动他的位置。
箫瑜安被他气势吸引,偷偷瞥了一眼,便连忙收回视线。
另外,几位勋贵世家之主也在席上,他们的夫人、子女皆盛装而至,脸上带着笑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殿内的情形。
突然,一个身着浅紫衣的世家女才看清箫瑜安的脸,顿时眼神一亮,随即对旁边的另一位世家女低语:
“那个……他不是之前我们在春宴上遇到的少年吗?难怪会那次被邀请,敢情是小王爷啊!”
其他贵妇世家子闻言纷纷低语起来。
“怪不得四皇子会维护他,要是沈梓欣知道自己竟设计陷害小王爷,估计半夜都会被吓醒!”
“小王爷怎么了,还不是个……‘闲人’。”
“身份模样都还行,若是喜欢清闲一点,嫁到王府也是不错选择,可惜我家没适龄姑娘。”
“瞧着似乎有些紧张了。”
……
“咳咳咳!”某个坐在不起眼位置、偷偷吃零嘴的公主猛地被呛了一下。
一旁的婢女橙儿连忙递上饮品,低声劝道:“殿下慢点吃,不要被人发现了!”
箫珞珥慢慢缓了过来,红着眼睛,因咳嗽脸颊也微微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橙儿,“他怎么变堂哥了?”
她方才走神没注意凌王“父子”是何模样,绝不是因为被眼前吃食的迷了眼!
自从遇见箫瑜安后,箫珞珥便让人暗中打探了他的身份,得知他是自己好姐妹的贵人后,她便收心了。
何况她听说这人是商甲之人,她们之间也没可能。
橙儿见状,心中有些不解,轻轻拍了拍公主的背安慰她:“殿下怎么了?”
箫珞珥咬了咬唇,眼中微微含泪,委屈地低下头,“堂兄也是兄啊,你看我那几个皇兄,除了太子皇兄,其他人都好吓人……”
说着,眼泪似乎随时就要决堤了,箫珞珥的神情更加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橙儿见状,急忙用丝巾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急切地劝道:“哎呦我的好殿下,今天可不能哭啊!”
她悄悄塞给箫珞珥一块包好的零食,又一边安慰着,“吃吧,吃了就不想哭了。”
箫珞珥闻言愣了愣,接过食物,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话地咬了一口。
“您想,他第一次遇到您时,也只是想安慰您,就算您凶他,他也没说什么。
就像太子一样,他肯定也是个温柔的人,不会吓您。”橙儿轻轻笑道,语气温和。
“可他说我丑!”箫珞珥微微嘟起小嘴,含糊道。
橙儿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同仇敌忾:“他就是个木头,不懂怜香惜玉,不会讨女孩子喜欢!
再说了,他一向只顾着游山玩水,心无大志,说不定将来连媳妇都找不到,殿下也别和他计较了。”
“啊,他也还好吧……”箫珞珥嘴角露出一丝傻白甜式微笑,“不说那句话的时候倒挺温柔的……”
橙儿面上微笑,心中暗道:您说的都对!
转移注意力就好,总算不再继续哭了。
箫珞珥拆开手里的包装纸,拿起一块白色的小方糕塞入口,小嘴咀嚼着。
她看向远处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神情,“前些日子若若还和他一起出去玩呢,既然他是我堂兄,我也可以找他玩吧!”
橙儿轻轻抬头,目光顺着公主的视线望去,也露出微笑,“是的,奴婢觉得,能得到唐姑娘认同的人,本质上应该不坏。”
还有不少人低声议论着,类似“没想到这凌王是个闲散王爷,他儿子装商人”,“看起来有些紧绷,难道是没见过这热闹场景……”等言语。
无论见过还是没见过箫瑜安的,纷纷朝她看去。
一旁的二皇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瞥了一眼箫瑜安,那目光中充满了不屑,“果然是个低贱的出身,真是糟践了我们皇家脸面。”
然而也有一些人显得更加好奇,三皇子淡淡地笑了笑。
五皇子则把目光放在眼前的酒杯,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这些议论激起涟漪,箫瑜安面上似有一丝慌乱,但众人能看出她的故作镇定,应该是想装作没听到般,但演技还不够熟练。
她微微点头,露出一抹略微僵硬的微笑,回应着众人的目光。
这时,公公夹着嗓音通传:“陛下到,太后到,皇后到!”
众人齐齐起身,气氛瞬间肃穆,所有人低头俯身行礼,“恭迎陛下、太后、皇后。”
“平身。”
“谢陛下……”大家纷纷应声,气氛显得庄重又仪式感十足。
待三位大人物落座后,现场的气氛才稍微放松,众人开始依次坐下,轻微的交流声在大殿内回荡。
然而,气氛的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大家觉得一切似乎渐趋平稳之际,坐在高处的太后突然发话,声音不急不缓。
“瑜安呐,怎么坐那么远啊?哀家都要看不清你了。
来,坐近点,就坐你父王那桌吧。”太后朝着箫瑜安慈爱笑道。
瞬间,在场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箫瑜安。
“既然太后想离你近点,你就坐过来吧!”皇帝也开口道,听不出情绪,不知是命令还是解围。
在众人各种目光下,箫瑜安紧张走上前,顶着二皇子嫌弃的目光,坐到箫珏与二皇子之间。
耳边,二皇子轻嗤一声,箫瑜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随着几句开场白,宴会正式开始。
大殿之内,灯火通明,金色琉璃灯将整个殿堂映得辉煌如白昼。
巨大的白玉屏风后,乐师们奏起清雅悠长的曲调,宫女们穿梭其中,手捧酒盏与佳肴,步履轻盈,衣裙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