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怀中小孩渐渐平缓后,他扯下一块帘布将人裹好,遮住她的脑袋。
林七一怔,瞳孔逐渐失去焦距,她恍惚记得,她刚出生时也这样被人裹着拍背。
“守好了,里面那个女人是嫌疑人。”乘风将小孩抱出,无视其他人的视线,径直走出百花楼。
老鸨惊呼捂嘴,面上惊慌万分,两滴泪滑落,心中更是泛起愧疚的波涛。
众人见乘风怀里的年幼孩子一动不动,又从命案现场出来,纷纷摇头叹息,心想这孩子怕是活不久了。
百花楼内,众人相互确认眼神,齐齐唾弃厌公子的作为,觉得他活该。
乘风走到百花楼旁边的马车,唤了声爷,然后语气低哑地讲述百花楼中的状况。
“孩子受到了惊吓……”
头顶的布被突然拉开,林七一惊,紧抓住乘风的衣服,不敢抬眼看向那人。
余光中,林七只知道是个男人盯着自己,直觉对方不简单,不可轻举妄动。
她心中自我催眠:不重要,不看,不看……
然后她就被大手掐住下颚,被迫看向那人。
“爷!”乘风惊呼,害怕小孩再次受到惊吓,出声欲阻止男人行为。
男人身着玄衣,头戴玉冠,二十八九模样,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剑眉深邃,眼中带着寒意。
林七面上神情不改,但那双空洞的眼睛却瞬间溢出晶莹,滚烫的泪滴落在箫珏手上,却直刺他的心。
林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感到委屈,还有点害怕。
她想起前世,辛辛苦苦训练,就为了日后寻找自己想做的事,结果她还没退休,钱也还没花,她就匆匆挂了。
这一世本来富足生活,却被追杀,流浪街头,为了活着而努力,然而麻烦接踵而至,她手上也沾了血。
她太弱,以致人人可欺。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
这个破世界,她不想玩了!
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失神地流泪,几个大男人瞬间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箫珏。
罪魁祸首箫珏早已收回手,心中懊悔不已,没注意到三个手下投来的指责目光。
“哎呦,瞧把小孩吓得,不哭不哭啊。”
许老从马车钻出,夹着声音哄道,转头语气不善地批评箫珏:“您也真是的,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欺负孩子呢!”
这时,周围的人也听到这里的动静,指指点点。
“抱进来!”箫珏皱着眉溜回马车。
乘风抱着孩子坐在马车内一侧,拍着林七后背安慰她,颇有一副贤良气质。
马车驶离后,城主府的人才赶到百花楼,封锁现场。
很快,城主之子被花楼女人杀害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引起热议。
马车内,林七身心俱疲,红肿的眼皮开始打架,几人心中不由得放松,又时不时听她抽泣一下,倍感同情。
箫珏偷偷瞥向乘风与林七,见乘风动作逐渐熟练,林七也渐渐入眠,心中有些怪异。
回到临时府院,许老给林七探病,发现她有点发热,命人煎药,并叫来两个婢女为小孩洗漱。
侍卫石破不解询问:“怎么不叫小厮给他洗,他都有六岁了吧。”
“小姑娘自然要用婢女了,另外,她已经七岁了,只是身子没长好。”许老解释道。
箫珏随意点头,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救下了就行,然而,那三个侍卫可不这么想。
他们跟随箫珏来此游历,却听到了城主府几人的作恶行为,乘风听命,立即进百花楼查看情况,就听见人们说里面有个孩子要遭罪了。
听此,他哪还顾得上探查情况,直接踹门而入,就看到命案现场,以及受到刺激的小孩。
现在得知这是个小女孩,几人更加恼怒心疼,心里咒骂那些害虫,竟把一个娇软的小姑娘弄成这副模样。
箫珏见自己手下都一副黑脸模样,对自己的培养能力产生了质疑。
箫珏心想:“爷的侍卫难道无脑?”
无言以对,他黑着脸默默回到自己屋里。
“暗一。”
“爷。”窗外闪进一黑衣人。
“派人去查查百花楼命案。”
“是。”黑衣人眨眼消失。
箫珏喝下一口茶,压下心中的不爽:还好有暗卫。
过了好一会儿,箫珏再次踌躇到林七门口。
两个婢女行礼,“爷,小姑娘吃过药,现药效发作已经睡过去了。”
“对了。”一位婢女想起了什么:“那小姑娘后颈处有个奇特的胎记,是四颗月牙。”
箫珏伫立门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摆手让人离开。
推门而入,他走近床边,看着床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林七。
她的脸颊小巧,模样俊俏,由于营养不良,面色苍白,少了一丝可爱,多了些病态,加上红肿的眼睛,显得几分可怜。
他轻轻翻转她瘦弱不堪的身子,扯开她后衣领,迎着烛火仔细观察她的后颈处。
四颗浅白色月牙排列,在肤黄色的皮肤下隐隐发光,下面还有一条未完全露出的鞭痕。
箫珏又小心将人放好,认真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暗一,当年你看到那个孩子,后颈是什么样?”
黑衣暗卫跳出来,回忆起当年半空中的婴儿,详细描述了那天所见的模样。
“你看,她是不是长得几分像那两人?”
暗一听此也明白了,上前仔细观察。
少顷,语气认真:“确有三分相像,与爷也有几分相似。”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在这儿遇见了,难怪爷对她有种奇怪感觉。”
箫珏戳了戳林七的小脸,嘴角微扬,随即又想到什么,沉默良久。
……
林七梦见了她从未见过的爹,他像超级电灯泡一般发着光,刺得眼睛看不清,带她离开了一个又一个黑暗。
当梦境逐渐消退,林七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眼睛还有些疼。
房间布置简洁而雅致,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气,她视线侧滑,见两个婢女站在一旁。
她们一句未言,只是轻轻将她扶起,为她穿上一件不太合身但柔软的外袍,然后为她梳理头发。
黄镜中,林七顶着一张黄皮,眼睛并未肿起,只是还有些泛红,手已被包扎好,有丝疼意。
她默默配合婢女们的动作,等洗漱完毕,便跟着她们穿过府院,来到后园,途中不曾见到任何仆从。
行至湖边凉亭,见一身影坐在一旁草地上垂钓,姿态随意,此人正是箫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