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一行人没有走山路,而是绕去山脚下的公路,开了半宿的车,才重新上山。
根据曹师长所说,160师是120军最后一支出发的部队,比158、159师晚了两天,按一晚上行军30公里来算,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有60公里。
并且120军集结地区在南明洞一带。
有了具体方向和大致距离,就比两眼一抹黑的去寻找轻松多了。
果然,在与160师分别的第二天,他们看到了159师的影子。
“天亮了。”
卫仁冼看着天色。
“他们进了树林。”
李宝全举着望远镜,看见战士们披着白色的隐蔽布,直接卧倒在雪中。
很显然,他们没能像160师那般找见一条隐蔽的山沟,好好休息上一日。
“怎么办?棉衣还能送吗?”
简沐涵有些焦急。
按照惯例,这样的天色,他们已经在找安全的地方准备休息了。
“送!敌军侦察机没这么早。”
“简同志,你将车拿出来,装上棉袄和少量干粮,不要热汤了。”
简沐涵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适合喝汤。
她按照要求,做好准备工作。
“李富贵,带简同志离开。”
他自己则跟着车去了前面。
简沐涵皱了皱眉,“等会儿车怎么藏?”
“连长会做伪装,简同志,我们快走。”
这里地势平坦,遮挡物不多,不安全。
不是每一次都能好运气地找见山洞和野沟,比如现在,三十多个人正拿着铁锹给简沐涵挖洞。
土被冻得梆硬,但他们挖洞的速度依旧很快,在天光大亮前,挖出一个刚好能让简沐涵容身的土洞。
汽车的声音引起159师战士的注意。
对比160师,他们不过早出发两天,但情况糟糕了不是一两点。
连续的寒冷、饥饿,让战士们身上没有力气,再加上地滑,因此摔伤员特别多,几乎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摔跤后的伤痕。
天寒地冻,他们还穿着橡胶单鞋,鞋子没有防水能力,湿透后,又硬又冰,走在地上,脚跟针扎一样,脚趾慢慢发红发紫,变得没有知觉。
于是此刻,他们几人一组,脱了鞋,将对方像冰块一样的脚抱进怀里暖着,皮肤回暖,刺痛感也重新涌了上来,一群大老爷们,爹啊娘的喊得让人心酸。
“老廖,这样不行啊。”
政委黄孝旬同样将老伙计的双脚捂在怀里,
“咱们出来这么多天,不提棉衣,干粮都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出来打仗,不能让战士们又受冻又挨饿啊。”
廖久文语气里带着躁意,
“我能不知道吗?咱们当初太过乐观了,还以为同国内打仗一样,有后方老百姓的支持呢,谁知这地方荒无人烟,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咱们走的又都是没有修过的山路。”
廖久文说着叹了口气,
“要是哪个汽车兵能开上来,我高低得叫他一声祖宗!”
“师长、政委,好消息!”
参谋长粟柬矮着身子,小跑过来。
“找见粮了?”
廖久文噌一下坐了起来。
“老廖、老廖,腿、腿!”
黄孝旬一脸痛色。
这家伙,直接掰着自己的腿就坐了起来。
“是比找着粮食还好的事。”
粟柬一脸喜色掩都掩不住。
“你这家伙,就是爱卖关子,我自己去瞧瞧。”
廖久文心里跟被猫挠了似的。
“总指派后勤的同志,送来了棉衣和干粮,整整三大车!”
廖久文和黄孝旬对视一眼,不可置信中带着天大的惊喜。
“他娘的,真是祖宗,三个活祖宗!”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老黄,咱们去看看!”
“师长,政委,这位是总指后勤部的卫同志。”
277团团长介绍道。
就是他们团的同志第一个发现三辆汽车的。
“卫仁冼,向各位首长报道!”
“好啊,物资来得正是时候。”
黄孝旬眼里闪着细碎的泪花。
“卫同志,这三车物资,是给120军的,还是159师?”
廖久文看着三车满满当当的物资,心里的激动无以言喻。
“报告首长,这是派给159师的棉衣和干粮,后面还有两车。”
“160师的物资已经被接收,前面158师的也正在运输中。”
“好!”
既然兄弟部队都有,他老廖也就不客气了。
“小徐,通知各团,派人来领物资,速度要快,7点之前,物资的领取、发放,要全部完成。”
现在是六点二十,按照规律,7点之后,才会陆续有侦察机飞过。
有了新棉衣,战士们终于不会像鹌鹑一样,抱在一起发抖了。
“快,帮忙卸车。”
三辆卡车太过明显,不能停在这里。
简沐涵在洞内忐忑不安,李宝全、李富贵等人全都四散在周围,趴在雪堆里。
“怎么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
李富贵远远看见一个车头。
简沐涵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一阵飞机的轰鸣。
“干!这洋鬼子搞什么鬼?怎么提前这么多?”
李富贵脸色一变,手狠狠捶地,溅起一大片雪花。
车内的卫仁冼也听见这万分熟悉的声音,他面色一沉,果断让驾驶员把车开进林子进行隐蔽。
“卫连长,不行啊,树木太稀了,挡不住。”
即便车上做了伪装,但毕竟块头太大。
“那就往西开,引开侦察机。”
向北是简同志,向东南是159师,只有向西。
驾驶员咬牙,调转车头,脚下油门踩死,后面两辆车毫不犹豫跟上。
“卫连长,你下车吧,我们去引开敌机。”
“别废话。”卫仁冼双手死死抓住座椅,抬头去观察飞机的踪迹。
南面天际,一架佩刀侦察机若隐若现。
“fuck,我就说是那帮家伙疑神疑鬼,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查德,飞低一点。”
观察员弗兰德举着望远镜,透过窗户向下看去。
“怎么?你也信了他们的鬼话?那些平民嘴里可没有一句实话,北棒有游击队再正常不过,花国东北驻军30万,他们是不可能派大量兵力跨过绿江的。”
“查德,小心为上。”
侦察机下降,引得树枝乱颤,地上雪花飞舞。
“见鬼,不能再下降了。”
机身抖动厉害,查德连忙拉起操纵杆。
“见鬼的天气,太冷了,花国军队敢出现在这里,不需要我们出手,就已经冻死了。”
侦察机在空中盘旋一圈,往北飞去。
“走吧。”
地上除了白雪,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弗兰德终于松口。
“哦,伙计,早该如此!”
查德吹了声口哨,飞机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