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朝会。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命皇太子朱慈烺,率御马监北上,前往江北整顿军务,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秉笔太监曹化淳随军协理政务,进司礼监随堂太监丘致中、李继周、高起潜为秉笔太监,丘致中、李继周署司礼监事,高起潜提督御马监随军。”
“命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陈演,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吴牲总领朝事,东阁大学士、内阁辅臣李邦华,东阁大学士、内阁辅臣侯恂,随军北上,协理皇太子参赞机务。”
“进锦衣卫都司鸾仪司千户杨宇为禁军统领,授锦衣卫同知衔,提督南京城、紫禁城防务,着锦衣卫都司都指挥使骆养性、都指挥同知陆文昭协理。命锦衣卫都司鸾仪司千户祖泽清、丁自修随军北上,司职皇太子仪驾护卫。”
。。。
一系列的任命撞的众大臣目不暇接,但还是听明白了重点,太子要领军北上了,带了两个阁臣,三个司礼监大太监和御马监数万骑兵,让自己的心腹提督南京和皇宫防务,留下了两个和陛下不怎么对付的阁臣。。。
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声,好浓重的心机,好深厚的功力啊,安排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谁想搞事情,根本就没希望。
唯一有威胁的,就是南京勋贵,已经在城外京营招募了三万多新军正在训练,不过新兵能干啥,而且武器装备等配置也还七七八八,指望他们打下城高墙厚,有新军驻守的南京城和皇宫。
然后拥着崇祯拨乱反正,废了在外手握大军的太子?别搞笑了,那是人家的家事,勋贵已经位极人臣了,你让他们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换个反正之功?够干啥?给你进爵能进到哪儿?还想着封王不成?
所以基本上翻不出什么浪花,城外还驻扎着直隶总督钱谦益的几千督标营呢,就这都够比喝一壶的了。
宣旨完毕之后,阁臣和尚书多有劝谏,让朱慈烺不必亲自前往江北,遣阁臣前去即可,侯恂也极力自证能力,保证自己能完成使命。
但朱慈烺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众人劝说不住,都是长吁短叹的,他们倒是不怕朱慈烺出事国家陷入内乱,毕竟正统的皇帝还在紫禁城坐着呢,大不了再由陛下掌权呗。
也不怕哪个军镇拿住朱慈烺要挟朝廷,因为按照大明的传统惯例,绝不就范于胁迫,别说你拿住个太子了,你就是拿住了天子,我们换一个就是了,想要拿人质做谈判妥协的筹码,换取实际,想都别想。
他们这些人,只怕崇祯掌权再给他们撸完了,南京的大臣,本来就是从北京撸下来的,对崇祯都不感冒,再者崇祯的治国能力太差了,他们是有目共睹,深有体会,十几年来,一年比一年糟糕,他们也怕啊。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只待粮草到位,即可挥师北上,视察江北各地,检查各镇总兵的军力实际情况,这事儿也在朝会当日,圣旨明发江北各镇,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或者说抉择的考虑时间。
话分两头,朱慈烺在南京做准备的时候,豪格领的大军早已基本平定了北京周边直属州县,一路南下保定府,周边城镇早都跑的没了人影。
无他,建奴的手段,北直的百姓早已领教过了,建奴多次入寇,基本都在北直和山东地界肆虐,他们大城打不下,只好去抢掠没什么防护的村镇,加上北李自成这骚操作一吓,基本只剩大城有足够的武力自保的才汇聚人口。
“王爷,现在快接近保定府城了,小王愿为王爷前锋,先试探试探保定的深浅。”孔有德纵马上前,向豪格谄媚道。
“呵呵,我大军已连下六座县城,有两座县城虽有些反抗,但也不足为虑,我大军所过,还不是身首异处。”
“不过保定毕竟是府城,前几次也没能攻破,这次,我势在必得,恭顺王,你命天助军和天佑军加紧行军,今日到了府城外,先扎营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先用火炮试试保定的城防如何?”
“嗻,王爷您放心,明天要是运气好,直接就开城门也未尝可知啊,哈哈哈。”
看着孔有德领命离去,豪格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就凭你?”转头对罗洛浑说道:“罗洛浑,那些尼堪(汉人百姓的意思)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押着他们先打头阵,哈哈,这个法子真是百试百灵啊,南蛮子的官员都是奇蠢无比。”罗洛浑无比鄙视的调笑着。
“哼哼,他们不是蠢,他们是怕丢了乌纱帽,擅杀百姓,可够他们的御史言官上蹿下跳的了,一个参劾,就能丢官。”
“所以他们投鼠忌器,才能让我们一直有机可乘,我还真怕遇到不要命的愣头青,那就不好解决了。”豪格毕竟是核心层,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
“所以,大明不亡,真是天理难容。晚上我备了十几个大家千金,一起陪着乐呵乐呵,这趟差事可不算简单。”
“现在的尼堪都学聪明了,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也就只有大城有人,每次都要攻城,真是可恶的很,哪有以前直接抢掠村镇来到爽利,等着我们骑马去杀就完了。”
“哼,要是简单容易,十四叔怎么会分给我呢?他巴不得我们受阻失利,好回去治我的罪,我就偏偏不让他如意,区区直隶,还难不倒我豪格。”
翌日,清晨。
战鼓、号角声连成一片,豪格极其猖狂的将大营分扎三处,算是汉军旗和包衣,满打满算才五万人的大军,竟然敢扎营围城,来了个经典的围三缺一。
给守军可以逃脱的希望,守城就不会殊死一战,另外,要真是从缺口逃跑,那也是喜闻乐见,有的是骑兵可以追杀,这种反而是最好的结果,追杀逃兵那可是八旗最喜欢干的活计了。
城头上,文官武将也是站了一大片,建奴的到来,他们早在昨天下午就通过夜不收(侦察兵、斥候)得到消息了,但众人并未惊慌。
早先的惊讶,为什么来的是建奴而不是李自成,现在已没时间考虑了,保定府以北的六个县城,有四个撤到了保定府城。
剩下的两个,自持背靠千户所和巡检司,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要死守县城,知府也无权命令知县放弃自己治所的县城。
结果,来的并不是李自成的流寇,而是比流寇更加凶残、正规的清军,这就大出所料,心理准备不足,而且,建奴凶名在外,满万不可敌令人忌惮,结果这次足足五万多人,未战先怯,结果可想而知。
战斗不到半天,县令带着残部先行从围三缺一的缺口向西逃去,结果不到二十里,就被追杀的清军骑兵,像狼群啃食骆驼一样,逐次消灭,县令也难逃一死,全城百姓失陷敌手。
第二位固守县城的县令得到消息的时候,再想撤退,已然来不及了,为吸取上一位的经验,决定死守,结果清军令数千俘获的百姓作为攻城的头阵,掩护汉军旗和蒙军旗。
结果别无二致,这位衔尊老爷不敢下达攻击的命令,怕误杀百姓,所以,眼睁睁的看着清军推进到城下,开始攻城,不到一个时辰,清军就轻松杀上城头,见大势已去,这县令倒也刚烈,从城楼一跃而下,自杀殉国了。
“大人,建奴恐怕会像攻容城一般,推百姓做挡箭牌,我们该如何是好?”有武将问道。
一大群的文武官员都看向了知府孙谋,孙谋是崇祯七年二甲进士出身,现在是保定的最高官员了,只见他面色阴沉,半晌才寒声道:“朝廷已明发旨意,要我等想尽办法与敌人周旋,连弃城都不再追究罪责。”
“如今建奴来袭,本官自要为全城二十万百姓的安危负责,新城和容城失落奴手,自是两位知县的责任,现在要用百姓要挟保定府城,本官若是也像容城县令一般,为保全几千百姓,导致城破,那城中二十万百姓岂不成了下一座城破的帮凶?二十万百姓又可以做多少座攻城战的挡箭牌?”
“传本官军令,守城军士,不得松懈,如百姓打头阵,一律视作敌人,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要是真被建奴借着百姓掩护,杀上城头,那我们就一起陪葬吧。”
孙谋下完令,但是城头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应声接令,有些文官甚至欲言又止,想要劝说?或者是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人敢说话。
气的孙谋太阳穴青筋直跳,环视一圈,众人皆低下头不敢对视,孙谋深吸口气,怒吼道:“你们给本官听着,本官还没被参劾,朝廷也没解本官的职。”
“今日所下军令,本官一人承担,要是朝廷真要追究,与诸位无关,要是真治我孙某人的罪,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要是你们不听本官调遣,今日就是尔等的死期。”
“是大人,我等遵命行事。”众人这才施礼领命,他们可不敢赌,孙谋现在是话事人,现在说杀人就杀人,就算不杀,城破了也是生死难料。
“现在两个千户所和三个巡检司有五千人守城,你们五人率领部下抵住敌人的进攻,没有本官的命令,谁敢后撤一步,预备队直接绞杀。”孙谋冲着五个武将下达死命令。
“是,末将遵命,誓死守住城墙。”
“吴同知。”
“下官在。”保定府同知吴昌时出列领命。
“你和四个知县负责督军,各带领五千民壮作为后备预备队,为城防运送防御的物资,必要时带人支援城头,遇到逃兵,当场斩杀。”
“下官遵命。”吴昌时和四个知县领命,保定既然明知道敌人会南下攻城,既然没跑路,敢死守府城,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周边没什么大型军卫,只有两个千户所和几个巡检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