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朱慈烺再次打破宁静:“锦衣卫负责收回北地所有褫夺爵位的宗室和勋臣印信,抄没一半家产上缴财政大臣,海军第一军负责运送所有在场大臣家属前往南京,陆军第一师师长曹文诏负责督促第二军开始修筑工事。退朝。”
大家终于清醒过来了,各位文臣还好,虽然被发配到军中,当了他们看不起的丘八,但是他们的品级基本相当,持平,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勋贵就人人脸色不忿。
但看着杀气腾腾的朱慈烺,终究没人敢发出质疑,三个国公面色凄惨,整场这么多人,他们三个,应该是最惨的了。
但成国公朱纯臣嘴巴动了几动,终究没敢站出来反对,两侧的锦衣卫虎视眈眈,那眼神,就等着他跳出来,好收拾他一样。
不过,终究是有人不怕死,感觉自己的凭仗硬,不知死活的出来触这个霉头,朱慈烺都转身走了两步了,就听一声大喝。
“太子且慢,太子,咱周家才成为勋贵可没几年呢,他们都是世代贪了大明几十几百年,可周家何辜啊,我可是你的外公啊,咱成为勋贵才几年,大明亡了和咱有啥关系?
凭什么要我周家也抄没一半家产,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和朝廷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想要抄没我的钱,除非从老头子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一文钱都没有。
再说了,我周家的爵位是你父皇陛下册封的,你凭什么褫夺,哼,今天,我周奎决不奉诏,我要面见陛下,陛下在哪?我要面见陛下亲自诉冤。
呜呜呜,老头子辛辛苦苦一辈子,竟然要被亲外甥抢钱,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女儿啊,你在哪啊,快救救你这可怜的爹吧。。。”周奎越说越气,最后耍起无赖,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撒起泼来。
一众文臣勋贵喜从心来,哈哈,终于有人出头了,还是国丈周奎,闹吧闹吧,使劲闹吧,闹得不可收拾,今天的事就是一场闹剧,没人会再当回事儿了,最好闹出陛下来,依着崇祯的软耳根子,必然会收回成命。
朱慈烺转过身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无他,气笑了,历史上的周奎视财如命,没想到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这种杀气凌然的情况下他还能出来要钱,真是让人佩服。
当年崇祯为了解决军费,为了赈灾,带头募捐,向文武勋贵请求捐输,周皇后送去五千两给自己的父亲周奎,让他再多添点带个好头,这样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少捐了,结果周奎是自己一文钱没出,还把女儿送来的五千两贪了大头,只拿出两千两进行捐输,结果可想而知。
再说,前世种种史料错综复杂,扑朔迷离,但周奎把崇祯托付给自己的亲外甥-太子朱慈烺献给李自成请功仍然是主流,所以很难说不是周奎出卖朱慈烺给李自成的,想李自成攻进北京也没有对皇室如何,而且以王爵对待。
李自成自然也知道,罪不在崇祯,当时崇祯在国内的风评还是非常好的,所以并没有虐待皇室,有史料记载李自成撤离北京时也带走了朱慈烺,回到陕西,朱慈烺待了没多久就南下南京了,也造就了扑朔迷离的南北太子案。
扯远了,想起前世了解到的种种周奎的行径,朱慈烺没有主动找他麻烦,抄他家就不错了,现在还敢跳出来找死,那就成全他,至于亲戚?考虑周氏?呵呵,周奎眼里根本就没有母亲周氏,从没为他考虑过,那自己还顾忌他干嘛,早杀了早点省事,不然好不知道以后会为自己,为母亲出多少难题呢。
况且今天这个情况,现在这个场面之下,如果自己退缩,那迎来的就是整个北京文武勋贵的反弹,自己的班底也会因为自己犹豫而产生顾忌,而产生顾忌就意味着,那些人会更加肆无忌惮,因为,总有些人会把你的宽容当作他放肆的资本。
这些念头在脑中飞速闪过,朱慈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变得有些冷酷,“锦衣卫何在?”
“臣听旨。”前排的骆养性兴奋的脸上肌肉直突突,他知道,重振锦衣卫威望和荣光的时刻到了。
“此人君前失仪,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悖逆君臣之道,扰乱朝堂,按律当如何处置?”朱慈烺声音发寒,表情漠然的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按律当腰斩弃市,抄没家产充公,以儆效尤。”骆养性心里无语,鬼知道按律当如何惩处,他又不是锦衣卫文书或者掌刑千户出身,不过他深谙官场之道,现在太子明显要立威杀人,但自己不能说这人只是够死就行,要说的重点儿,让太子再减免一番,但仍逃不了一死的那种罪。
果然,他发现太子殿下嘴角扯起一丝,“孤念及他乃国丈,腰斩太重,孤不忍母后伤心,还是减免一番吧。”
“殿下仁慈之至,又至孝感人,臣五体投地,但国法不可废,请殿下改判斩首示众,以全国法。”
“唔。。。骆都司言之有理,孤为君,当做表率,维护国法威严,准奏,且按骆都司谏言判处,押到台上来,即刻行刑,也算是对在场诸位的一番警戒。”
“是,臣领旨。”骆养性站起身来一挥手,两侧早已等候多时的锦衣卫就分出一小队如狼似虎的扑进场内,直奔早已听傻了的周奎蹦去,拉起瘫软在地失神的周奎,拢肩收背,三两下就捆了个结实。
周奎这才惊醒过来,反应过来朱慈烺是来真的了,顿时大喊大叫,声音都变形了,不断喊着自己是国丈,何人敢杀,一路被押到台上,跪在朱慈烺面前。
“太子殿下,罪徒已押到,是否行刑?”骆养性请示道。
“太子、春哥儿,我是你外公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是至亲骨肉啊,你怎能向外公下手呢,你难道不怕史书留名,残暴之名不可留啊,你想想你母后,你母后要是知道你杀了外公,肯定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了,我女儿呢?皇后呢?我要见皇后。。。”
看着死性不改的周奎,朱慈烺开口了,“周奎,你记住,孤,是君,你,是臣,母后虽是上亲,但亦是臣,孤于孝道无失,无愧于天下,更无惧于史书,骂,是骂不死人的。”说完,朱慈烺不再看她,抬手将手中镶着宝石的绣春刀丢向骆养性。
骆养性一直悄悄观察着朱慈烺,等他的指示或者暗示,突见太子将他的绣春刀丢向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稳稳的接住了,开玩笑,他骆家可是锦衣卫世家,自己的家学功夫炉火纯青,身手在大内可是排得上号的。
看着手中的太子佩刀,他已经明白了,“押到台前,准备行刑。”
四个锦衣卫小旗当即将周奎拉起,走到面向台下百官的台边,两个小旗猛的一脚踹向周奎腿弯,周奎应声跪地叫疼。
另外两个锦衣卫一人一只手,向后拉扯,一只脚已踩在周奎背上,周奎被迫只能上身前倾,他明白要干嘛,脑袋拼命往后仰,挣扎不休,可惜,哪里是精壮的锦衣卫的对手,根本挣扎不脱。
骆养性跟到旁边,面向百官,这一刻,他笑了,祖孙三代掌锦衣卫事,锦衣卫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祖、父何等风光,可为何到了自己,就成了瘸了腿的狗,人人看不上,百姓骂鹰犬,贪赃枉法,敲骨吸髓,百官骂走狗,朝廷祸害,其实他这十几年啥都没干,就背锅挨骂了。
而且是个官都能骂,自己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了,崇祯无能,听信东林小人谗言,废除厂卫,后来再想建,不光崇祯无能为力,自己也有心无力。
但最可恨的是,崇祯根本不为自己站台,自己也动过非常规手段,但崇祯明明说好的让自己放手干,到了文官告状的时候,他还是收拾自己。
呵呵,他对懦弱无主见的崇祯早就失望透顶了,他也早就躺平了,但是,现在自己的伯乐出现了。
对比崇祯,骆养性终于知道了祖、父为何能威风无限了,他缺的就是一个像朱慈烺这样的主子,太子不弃他是崇祯旧人,大胆启用自己,鼎力支持锦衣卫,昨天商议的决定,今天就下发明旨,而且又是让锦衣卫在百官面前露脸。
他知道,太子是给他立威,而且出手就是两百五十万两的启动资金,简直豪气干云天,对比崇祯的种种,他发誓,为了太子可以上刀山下火海,至死不渝。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知遇之恩大于天了。
“罪徒周奎,藐视君上,蔑视国法,目无法纪,死不悔改,”说着话的骆养性听到旁边周奎的胡言乱语,影响自己发挥,右手当中的绣春刀,不着痕迹的向右一转,刀鞘尾部精准命中周奎的嘴,霎时叫喊声变成了呜呜的低声痛呼声。
“本应腰斩弃市,但太子仁慈,顾念孝道,着应减刑,但国法无情,太子亦当为表率,故本都今日为明法纪,力谏太子不可枉顾国法,太子贤明,纳谏于敏,故今日,将罪徒周奎,斩首示众,当为百官戒,日后若再有此等不法狂徒,锦衣卫必当将其绳之于法。”
说完看着下方百官面有戚戚之色,看着那一张张惶恐的脸,让骆养性内心舒坦的直想高歌一曲,不行,今晚必须喝个小酒,唱个小曲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