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矗立着一栋老居民楼,与周遭拔地而起的崭新小区相比,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洪流中摇摇欲坠。每一块斑驳的墙砖、每一道裂痕,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沧桑。柱子和阿山,就栖身于这栋楼里,与上下楼的邻居们,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生活相互交织。
阿山在楼下经营着一家彩票站,生意还算不错。然而,此人有个的弱点 —— 嗜赌彩票。他赚的钱,大多都如流水般砸进了那一张张彩票里。每日,他望着店里中奖高呼的客人,听着新闻里播报的中奖信息,心中总会涌起无尽的幻想:为啥中奖的不能是我呢?日子就在这般浑浑噩噩中,一天天地悄然流逝。
柱子家庭条件优渥,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和阿山一样,他也对彩票痴迷不已。两人关系极为要好,时常聚在一起,推杯换盏,讨论着今天该买什么号码,明天又该追什么走势。平日里,柱子忙碌时,便会嘱托阿山代买彩票。不忙的时候常常坐在彩票店里,与阿山一同钻研那些神秘莫测的数字,两人也经常合买彩票。
然而,那一天,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柱子像往常一样到店里买彩票,与阿山一番寒暄过后,两人却在号码的选择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阿山看着柱子选的号,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这号,绝对不可能出!” 那语气,仿佛他已经知晓了开奖结果。
柱子心中不服,追问道:“别废话,你就说你跟不跟吧?” 。
阿山嗤笑一声,不屑地回应:“傻子才跟!” 就这样,柱子独自买了一注彩票。
命运,就是这般爱捉弄人。柱子买的这注被阿山认定绝不可能中的彩票,竟然中了一等奖,奖金高达一千八百万!阿山看到电视上的开奖信息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他的内心,先是被无尽的懊悔填满,就今天没跟着买,竟然就中了!而且中了这么多。这种不甘心,很快就转化为熊熊燃烧的愤怒和怨恨。他的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回响:凭什么你买就能中?
当晚,阿山喝得酩酊大醉。临走时,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把刀。路过柱子家时,他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敲响了门。片刻之后,柱子睡眼朦胧地打开门,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过来?”
阿山看着柱子这副模样,心想他定然还不知道自己中奖了,不然肯定会来跟自己炫耀。随后,他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过来看看你,你家还有酒没?一起喝点。”
两人进了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柱子本就睡意正浓,阿山又有意灌酒,没喝几杯,柱子就醉倒在了桌子上。阿山轻轻推了推柱子,喊道:“柱子,柱子?起来继续啊。” 但柱子却毫无反应。
阿山确定他睡熟后,便起身开始疯狂翻找那张价值一千八百万的彩票。他翻遍了整个屋子,却一无所获。最后,他看到了柱子今天买彩票时穿的衣服,连忙冲过去查看。果然,在兜里发现了那张梦寐以求的彩票。阿山拿着彩票,看着醉倒的柱子,握着兜里的水果刀,凝视了许久。终究,他还是没有狠下心,于是转身出门回了家。
那一晚,阿山激动得难以入眠。第二天一大早,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彩票站都没去,径直前往彩票中心兑奖。扣除手续费后,他拿到了一千多万。当晚,阿山再次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阿山被一阵清脆的水滴声惊醒。四周被浓稠的黑暗笼罩,模糊不清,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深渊。阿山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周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床前,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阿山吓得魂飞魄散,定睛一看,那床前的人,正是柱子!柱子浑身是血,鲜红的血液顺着身体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响。
“啊~~” 阿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此时的他,满身大汗,汗水早已湿透了睡衣,甚至打透了床单。阿山四下看去,并未发现柱子,随后他定了定心神,想要继续睡去,可梦中满身是血的柱子,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阿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床,回到店里。接下来的几天,他照常开店上班,晚上也没再梦到柱子。但因为心中有鬼,他一直没给柱子打电话,而柱子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好几天都没出现。
几天过去,阿山的生活依旧是开店回家,两点一线。他渐渐忘却了柱子,忘却了彩票的事情。这天,阿山向往常一样,关了店门,回到家看着电视喝着酒,时间已至深夜,阿山关了电视准备上床睡觉。
时间已至深夜,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突然,一阵 “嘎吱” 声从厨房传来,仿佛是老旧的椅子在不堪重负地呻吟。阿山心里 “咯噔” 一下,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厨房走去。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椅子上,那人影身形扭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肆意拉扯着,说不出的诡异。阿山顿时头皮发麻,后脖颈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从人影处传来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呢喃:“钱呢,钱呢” 那声音,带着丝丝寒意,直直钻进阿山的骨头缝里,冻得他浑身颤抖。阿山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手慌乱地在墙壁上摸索着开关,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开关的瞬间,“啪” 的一声,整个厨房被灯光照亮,可那人影却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山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扫视着四周,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这一夜,阿山再也不敢关灯,开着灯熬到了天亮。第二天出门,他发现街上到处都是警车,警察正在盘问周边的群众。经过打听,他才知道,柱子死了,就死在那晚和自己喝酒的夜里。
接连两天,每晚那个特定的时刻,阿山都会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端坐在自家厨房的椅子上,嘴里机械地重复着 “钱呢?钱呢?” 那声音,仿佛是诅咒一般,紧紧缠绕着阿山,让他无处可逃。每次一到这个时间,阿山就算提前开灯,灯光也会诡异地自动熄灭,而当他慌乱地再次打开灯时,人影又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三天,阿山实在受不了这无尽的折磨,四处寻找卖纸钱的店铺。终于,他找到了一家。店里的伙计是个年轻小伙,见他进来便热情问道:“您好,需要点什么?”
阿山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有没有纸钱?” 伙计应了声有,便从货架上拿下一大包纸钱。阿山毫不犹豫地说:“全要了。” 付完钱,他抱着纸钱匆匆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当晚,阿山来到路口,念叨着柱子的名字,将所有的纸钱付之一炬。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满心期待着这能平息柱子的怨念。一直等到过了每日柱子 “出现” 的时间,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拖着疲惫又忐忑的身躯回了家。
阿山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屋内一片死寂,黑暗如墨汁般扑面而来,将他彻底吞噬。阿山什么都看不清,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他下意识地按了按门口的开关,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跳闸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可颤抖的双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恐惧。他朝着厨房电源开关处走去,轻微的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刚走到厨房门口,便听到一阵声响 “刷,刷,刷,刷”。
阿山借着微弱的月光循声望去,黑暗的四周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厨房的椅子上。那人影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摞摞的纸钱,正不停地点着数,发出 “刷刷” 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阿山的神经。
阿山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当恐惧到了极点之后,阿山发出 “啊~” 的一声惨叫,随后夺门而出。
临出房门之时,阿山听到柱子幽幽说了一句:“这些,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