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不愿另一个自己受苦。
君逸临垂下眼睑,默默地、再次避开半身伸出的手。他头一次,如此的讨厌触碰便记忆情感相通的状况,他一点都不想那些糟糕痛苦的事落在他的半身身上。
“………”楚修铭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收回手,安静地看着君逸临,目光坦然而平静。
身为半身,哪怕没有接触,哪怕双方中间已经隔了太多时间与太多不同的事情,可只要看见对方,就算不触碰,他也能大概猜到半身举动背后的原因。
谁让他如此熟悉自己呢?
“如果师兄不愿,那我就不做。”楚修铭轻声说道,他能猜到另一个自己肯定受了很多苦,否则不会不愿触碰他,可……“我们从来都是彼此的唯一、不可或缺,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我知道的,你只是需要点时间。”
沐璟有多爱自己,对自己就有多…扭曲!
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无法完整地拥抱自己呢?不会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但若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自己,那就太令人难以忍受了。
对于沐璟来说,尤其如此。
所以短暂静默后,君逸临坚定而用力地握上了楚修铭、他的半身的手。十指相扣,心连着心,灵魂依着灵魂。看不见的维度里,分裂的灵魂似乎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楚修铭平静又痛苦地感受着经由半身传递过来的一切,谈聊间的轻松,血海挣扎里的痛苦,思想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动摇……所有的,他都接收到了,格格不入的满足从心中升起。
君逸临嘴角噙着笑,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不少,只是眼底仍铺着细细密密的忧愁。
师尊究竟怎么样了?
“那个……”
万云启尴尬的出声,虽然他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这时候出声,是不是有点太没眼色了?但这两人半天话都不说,却又活像所有话都说完了的样子……主要是他又避开不了,只能干杵在这里,就很不自在。
“你们需要这么一直拉着手吗(还十指相扣)?……感情挺好哈。”
君逸临微微一笑,松开手:“许久未见,情绪有些激动,万道友见谅。”
万云启一脸惊悚地连连后退:“君兄,你、你笑了……魔气这么厉害的吗,连人性格都能改变?!!”
他记得上次见到君逸临,同样是入魔,虽然也同样笑了,但那都是对着楚修铭,对着他们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甚至有点凶!
哪像现在……他何德何能啊?!
君逸临弯起的嘴角又上扬几个弧度,笑得更灿烂可亲了,万云启的反应愉悦到他了:“万道友和竹乐应该会很投缘。”
万云启正想笑笑,接话,好把自己刚才那丢人的表现抛开,结果他感到一道带了星星点点凉意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转眼一看,楚修铭正视线幽幽地看着他,万云启仿佛闻到了陈年老醋的味道。
实际上并没有吃醋,只是因为半身原因而对比两方的楚修铭:“???”
“祝你们早日散伙。”万冷筠嗤之以鼻,三个人,他一个人都看不顺眼。特别是发现自己居然打不过万云启这个弟弟后,连根头发丝他都嫌碍眼。索幸直接回剑里。
虽然这个半成品都算不上的剑,内部空间小得可怜,但他宁愿挤着也不想看三人的脸。
另外三人与他大同小异的想法。
双方有志一同地孤立对方。
没了万冷筠,三人就随便聊聊了(万云启:?……实际上我也挺想走的,你俩的加密对话,要我一个摆件做什么?),因为楚君二人已经知道对方的事了,所以两人并没有过多交流情报,有一种看似点到为止,实际水乳交融的紧密实感。
哐当!
“什么东西??从楚兄你身上掉下来的。”万云启奇怪地打量着楚修铭,“楚兄你不是灵魂体吗,你能带实物进来?”
地上的念珠,无论是从质感,还是方才落地的声响,无一不在说明它是实物。
楚修铭也是先一愣,他敢保证,最初的时候,他绝对没有发现这两串念珠。
“……是心契。”君逸临声音有些惊喜,这两串濯慈送的法器,上次他就想用了,有了他们,说不定他就能和半身实时传流了,尽管只能传递情感,但对于难以得知彼此近况的人而言,这已经够惊喜了。
只是不知道它是怎么来到空间的,上次根本就找不到它。
楚修铭也恍然,笑道:“是上次濯慈来玄天宗时送的,本来还以为没办法用上。”
万云启默默打出问号:“???……你们什么时候聊这个话题了?”为什么君逸临你好像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玄天宗后的话,你们两个不该是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交谈吗?
“谈了。估计是你没注意听,或者忘了吧。”君逸临面不改色地道,和楚修铭各自拿着一串念珠。
万云启翻着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没有忘记任何一件事。
“你现在就个残魂,丢了记忆察觉不到也正常。”楚修铭补充道。
万云启瞅着两人,总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也不知道,只能肯定是大事……反正万云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他就应该回剑里躲着,而不是在这挨两个人的孽!
“好了!”
一阵金光闪过,楚修铭和君逸临的手腕上各出现一个圆圆的类似痣一样的红点。
“好像守宫砂。”万云启脱口而出,被两人同时用相似的不赞同的眼神盯着,万云启对着自己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表示自己绝不再随便插话。
再插,他就是小狗。
“要来试试吗?”楚修铭收回视线,对君逸临问道。
“你来。”君逸临道。
就算有半身的记忆情感中和一下,但半身又不能时时刻刻黏着他,君逸临能明显感觉到,他就情绪在以一种微妙的形式走低。他看事想事本能往不好的方面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