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元子推开酒楼的木门,一阵热浪夹杂着灵酒的醇香迎面扑来。他的蓝色道袍洗得发白,显得格外低调,与席间那些锦袍玉带的修士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微微抬眼,发现酒楼内已坐满了天阳通天塔的修士。四名巡海使占据了上座,气质各异,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淡漠。二十四个小队的修士分坐两侧,神态轻松,三五成群地低声交谈。
这是悟元子以队长身份第一次出席这样的聚会,场面虽热闹,他却感受到几分陌生与疏离。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自己的两名队员身上。冯方正端着酒杯与人谈笑,时不时发出几声大笑,显得颇为自得。朱灵则低头捧着酒杯,神色稍显拘谨,但与身旁修士的交谈中带着几分谦恭。
悟元子暗自摇头,心中略感无奈。两人来参加聚会竟未提前通知他,显然仍未将他这个新晋队长放在眼里。
舞阳仙子的声音清越,打破了酒楼内的喧嚣。
“各位安静一下。”她站起身,端着一杯灵酒,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身穿青色羽衣的她,气质冷艳,令人不敢小觑。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悟元子身上:“今日聚会,有新晋队长加入,便是我麾下新的十七队长——悟元子。”
全场安静片刻,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悟元子。悟元子缓缓起身,略微拱手,语气谦和:“在下初来乍到,多有不熟之处,还望诸位前辈和同道多多指教。”
简单的一句话让他显得分外低调,但他的年轻面孔和从容的姿态,还是引起了众人的一丝窃窃私语。
一名修士率先站起身,举起酒杯,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悟元子队长年纪轻轻就已筑基中期,实在让人敬佩,我等日后仰仗悟元子队长。”
悟元子朝他微微点头,心中却觉得这话多了些表面的恭维之意。但他还未回应,冯方已大笑着起身,语气中透着一丝轻蔑:“年纪轻轻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若要说天赋,最近中土域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萧升,才是真正让人佩服。”
悟元子目光一凝,但神色依旧平静。他抬手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灵酒,并未接话。
酒桌上的修士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兴趣起来,有人立刻追问:“萧升?听说是太清圣宗的弟子,和咱们血沙堤有什么关系?”
冯方故意拖长了语气,环视众人一圈,显然颇为得意:“据说此人虽只是内门弟子,却在九幽魔宗灵寰界的试炼中,与无妄道人的亲传弟子秦川交手。秦川可是金丹修士,而他,竟然能与之对阵不落下风!”
话音刚落,席间便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年长修士摇头笑道:“筑基期对金丹期?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冯方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你们又知不知道,他后来随宗门调查北方三州的雪灾,在太清圣宗的金丹后期修士孙彦龙手下逃脱,并揭露了孙彦龙是南土域奸细。”
“孙彦龙?”一名修士挑了挑眉,冷笑道,“那可是前任第三塔天玑通天塔的镇守,金丹后期,修为无双。一个筑基修士能从他手下逃脱,这听起来简直是笑话。”
酒桌上顿时议论纷纷,质疑声此起彼伏。冯方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继续添油加醋道:“这还不算完。这位萧升上个月在泉州调查妖患,成功解除了泉州封禁,还亲手斩杀了太清圣宗掌教的金丹期亲传弟子白无声!”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白无声的名字,在场不少人都听说过,身为太清圣宗掌教的亲传弟子,他的地位与实力毋庸置疑。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
舞阳仙子轻叹一声,微微点头:“此事确有其事。白无声确实暗通妖族,被萧升当场斩杀。我琼华仙宫的师妹云纤纤也参与了那次事件,如今神魂受损,生死未卜。为此,琼华仙宫已与太清圣宗彻底决裂。”
她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中。质疑的声音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低声议论与复杂的目光。
朱灵目光闪动,显然对萧升的经历充满敬佩,忍不住低声感叹:“如此人物,真是我们这些人难以企及的修士。”
舞阳仙子接口问道:“冯方你可听说这萧升现在去了何处?”
冯方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看了悟元子一眼,语气中隐隐带刺:“听说被派往北域历练了。”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位萧升与悟元子队长年纪相仿,修为也相近。队长是否也有如此辉煌的经历,不妨与我们分享一二?”
悟元子缓缓放下酒杯,脸上依然保持着平和的微笑,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冯道友抬爱了。萧升道友天赋卓绝,我与他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他的话平静而谦逊,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反驳的力量。酒桌上的目光逐渐从他身上移开,不少人低头交谈,显然对萧升的事迹更加感兴趣。
悟元子默默坐下,继续饮酒,面色如常。但内心深处,他却感到一丝无奈与复杂。孙彦龙让他觉得有些惋惜,此人若不是要出手杀自己,萧升说不定会放他一条生路。至于白无声纯属咎由自取,临死还坑了萧升一把,让他暴露在聚光灯下,不得已才来了这血沙堤。
酒楼内的喧嚣声依旧不绝于耳,但悟元子的目光渐渐飘向窗外,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通天塔的塔尖依旧亮着淡淡的光。那光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血沙堤与南海深处的未知隔开。
修行之路走得太招摇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南华大儒教过他,但他当时真个没法放过白无声,若是重新选择一遍,他还是会杀了他。
思索间有两名修士前来敬酒,是悟元子小队的另外两名修士,一个中年散修钟平,人如其名,不争不抢,从不站队。另一名是焚天宗的弟子张何。二人平时行事颇为低调,是苦修之士,二人敬完酒就离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