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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姑娘,请坐!”

柳氏面带微笑地邀请着童妙韵入座,只见她优雅地伸出右手,示意童妙韵坐在花园亭子中的石凳之上。

紧接着,柳氏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站着的一位身着粉色衣裳、模样俏丽的丫鬟轻声吩咐道:“快去泡壶好茶过来。”

原来,柳氏方才正在自家美丽的花园里悠然自得地赏着花,而贴心的下人们早已在这里备好了热水与热茶,以备不时之需。

没过多久,那位伶俐的丫鬟便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茗快步走了回来。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茶壶放在桌上,然后熟练地拿起茶杯,分别在柳氏和童妙韵的面前各自斟满了一杯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热茶。

童妙韵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眼前那杯正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上。仅仅只是看一眼,便能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于是她并没有立刻伸手去端起茶杯品尝。

柳氏虽然心里面有着些许不安,但从外表看上去却依旧显得彬彬有礼、仪态大方,尤其是当面对童妙韵这位来自五皇子府上的客人时,她更是表现得格外客气。

只听得柳氏用那温柔婉转的语调,缓缓开口说道:“请问童姑娘此次前来想要跟我家老爷商谈之事,像我这样久居内宅的妇道人家,是否有幸能够聆听一二呢?”

童妙韵微微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柳氏,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和好奇。

之前从杏歌那里得知,这位巡抚大人竟然在年少时就与杏歌相知相爱,但后来在他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之际却狠心将其抛弃,并另娶他人。

那么,眼前这位贵气逼人的左夫人是否也曾听闻过杏歌这个名字呢?

想到此处,童妙韵定了定神,轻声问道:“左夫人可曾识得一位名叫杏歌的姑娘?”

只见柳氏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哦?那位恐怕不能称之为姑娘了吧?以她如今的年纪,怕是足以做童姑娘的娘亲咯!”

童妙韵闻言不禁心中一沉,的确如此,在这个年代,许多女子不过十几岁便已嫁人生子。算起来,杏歌现年约摸三十好几,比起自家母亲也仅仅只小了几岁罢了。

沉默片刻后,童妙韵再次开口追问道:“照此说来,左夫人应是认识杏歌的吧?”

此时,柳氏抬起玉手,轻轻地理了理鬓角微乱的发丝,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花园方向随意扫视了几下,而后缓声道:“要说熟识倒也称不上,不过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倒是听闻她在杏花楼声名远扬,不知童姑娘可曾光顾过那里呀?”

说话间,柳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童妙韵身上,似是想要从中探寻出些什么端倪来。毕竟,杏花楼乃是烟花之地,像童妙韵这样的大家闺秀若是涉足其中,传出去必然会有损清誉。

童妙韵对于外界关于自己的名声丝毫不在乎,她那明亮而坦然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迷雾:“我曾聆听过杏歌弹奏的数首曲子,更是有幸承蒙她对我的琴技加以指点。”

听到此处,柳氏不禁开口说道:“如此说来,这杏歌倒也算得上是曾经帮助过童姑娘了?

不过呢,对于这个杏歌,我本人其实了解得并不多。只晓得她置身于青楼之中,每日迎来送往,所接触到的皆是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之人。

所以啊,姑娘可千万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蛊惑呀!”

然而,童妙韵却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依我之见,一个在弹琴之时能够将自身全部情感都倾注于琴音之上的女子,其心思又怎会那般狡诈阴险呢?最多不过是个多愁善感、命运坎坷的苦命之人罢了。”

说到这里,童妙韵稍稍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况且,我自有属于自己的判断力和分辨力,左夫人实在不必为此过于担忧。

另外,据我所知,这杏歌乃是左大人在年轻时候便已相识且还给予了承诺的姑娘,不知左夫人对此事是否有所耳闻呢?”

这番话犹如一根尖锐的刺一般,直戳人心,柳氏自然也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因为刚才童妙韵身姿矫健地落入内院中,一看上去便知是身负武艺之人,这使得柳氏心中虽憋着一股闷气,但表面上却是丝毫不敢去轻易惹怒她,只得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可是老爷通过三媒六证、明媒正娶迎进门来的正妻。其他那些个莺莺燕燕们啊,若是想要踏进咱们这府邸一步,都必须先得过了我这个当家主母这一关才行!”

童妙韵闻言不禁惊愕,忙问道:“谁又说要进巡抚大人府上啦?”

此时,柳氏紧紧地盯着童妙韵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下暗自思忖着,眼前这位姑娘生得可真是花容月貌,听闻其还是富甲一方的童家之女,怎的竟会与那青楼女子厮混到一块儿去了呢?

这般想着,柳氏嘴上仍未停歇,接着说道:“那杏歌不过就是个自甘堕落、沦入青楼的风尘女子罢了,像她这样身份低贱之人,又怎能成为老爷的小妾,给老爷脸上抹黑、令老爷蒙羞呢?因此,我自然是不会应允让她进入咱这府上的。”

童妙韵轻蹙眉头,开口回应道:“我倒从未曾想过杏歌会做什么妾室,只是觉得她身世可怜......”

“老爷!”

随着下人一声呼喊,童妙韵和柳氏纷纷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巡抚大人步伐矫健地大步走来,其身影逐渐清晰。

待走到近前时,巡抚大人停下脚步,先是环顾四周一番,然后面露诧异之色开口问道:“童姑娘,可是五皇子殿下找本官啊?怎不见他人影呢?”

童妙韵闻言轻轻摇头,缓声说道:“左大人,并非五皇子寻您,而是小女子我代杏歌来向您请教两个问题罢了。”

巡抚大人听后不禁一怔,满脸疑惑地道:“杏歌?这又是何人呐?”

童妙韵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自己弄错对象了不成?

此时,一旁的柳氏赶忙出声提醒道:“老爷,您忘了吗?便是那十多年前,您曾差遣下人送去银两以作酬谢的那位姑娘呀,而且那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呢!”

经柳氏这般一提点,巡抚大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轻咳两声后才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若兰啊!不知童姑娘可曾与她见过面?”

原来,若兰乃是杏歌的闺名。柳氏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妒意,以至于连面部肌肉都因嫉恨而微微扭曲,但终究还是强行忍耐住了没有发作出来。

随后,柳氏轻声说道:“老爷,请先落座再叙吧。”

于是,巡抚大人依言在柳氏身旁坐了下来。

童妙韵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那对恩爱有加的夫妻身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回想起赵七曾经给予她的忠告,她开始犹豫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冒昧地询问是否会破坏他人之间深厚的情感。

然而,一想到杏歌那悲惨的命运,她又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

终于,童妙韵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大人可否知道,如今杏歌正在杏花楼里充当一名乐姬呢?而且……她那张原本娇美的面容已经惨遭毁容之祸!

她托我来问一问,左大人您当初为何要狠心抛弃她,甚至还要这般无情地去伤害她?”

巡抚大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惋惜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自语道:“我之前明明已经派人送去了一大笔银两给她了,就是希望她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再受苦受累。可为什么她还要执意留在那个烟花之地呢?”

童妙韵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也并不知晓,只是接着说道:“不过从杏歌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对左大人您的恨意可谓是深入骨髓。想必其中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说完,她便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巡抚大人,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巡抚大人长长地叹息一声,感慨万千地道:“想当初,我年少时家境贫寒,生活困苦不堪。那时节,我一心想要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每日里刻苦攻读诗书典籍,只为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而就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若兰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给予了我诸多帮助与支持。”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回忆起了往昔那些温馨的画面。

“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高中进士,并被调任至外地为官。自此之后,因公务繁忙,路途遥远,便一直未能再返回家乡。

然而,尽管相隔千里,我始终未曾忘记若兰对我的深情厚谊。数年后,当我得到一个前往家乡附近任职的机会时,便立刻差遣下人给她送去了一笔丰厚的银两,满心希望以此来报答她昔日的恩情,好让她能过上更为优渥的生活。

怎奈世事难料啊!万万没想到,如今竟会听闻她已然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说着说着,巡抚大人不禁连连摇头,满脸皆是唏嘘嗟叹之色。

这时,一旁的童妙韵轻声说道:“之前听杏歌所言,似乎她心中满怀怨恨,只因左大人您高中之后并未践行曾经许下的诺言,迎娶她过门为妻,反倒无情地将她弃之不顾。”

面对这一指责,巡抚大人当即矢口否认道:“我从未向她作出过这般承诺啊!要知道,婚姻之事向来都是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训。我与拙荆成婚,亦是完全听从了双亲的安排。”

正当此时,站在旁边的柳氏忍不住插嘴道:“依妾身之见,那杏歌出身卑微,身份地位着实低下,又怎能配得上咱家老爷呢?遥想当年,就连婆母都看不上她,觉得她高攀不起咱们左家,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听到这番话,巡抚大人的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纷往事,童妙韵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般继续问道:“那为何巡抚大人您会派人去毁掉杏歌姑娘的脸容呢?要知道,在如今这个世道,一个女子的容颜若是被毁了,往后恐怕再也难以寻觅到如意郎君了呀!”

听到这话,巡抚大人满脸惊愕之色,连忙摆手否认道:“哎呀!本官绝对未曾下令让人去毁她的容貌啊!”

说罢,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迅速移向一旁的柳氏。

只见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之意,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大声说道:“老爷,您当时确实派了人前去给杏歌送去银两,妾身担心有什么差池,便也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谁曾想,那杏歌见到妾身之后,竟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妾身抢走了她与您的姻缘,二话不说就要冲上来对妾身动手动脚的。妾身躲闪不及,连手臂都被她给划伤了呢!”

说着,柳氏还特意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将上臂那道长长的、白色的疤痕展露无遗。

“当时情况实在太过危急,那些下人们见势不妙,赶忙上前一把推开了她,然后才带着妾身匆匆赶往医馆去找大夫医治伤口。至于那杏歌脸上的伤嘛……或许就是在下人们推搡她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吧!”

柳氏用一种极为轻松随意的语气这般描述着当时发生的情景,仿佛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摩擦而已。但实际上,当时那场打斗可谓是异常激烈且混乱不堪,根本就不像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听到她的描述,童妙韵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两个女子正在激烈地争吵着,甚至还动起手来!她们各自据理力争,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一个女子大声指责对方横刀夺爱,破坏了自己和心爱之人的感情;而另一个女子则哭诉着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被对方无端污蔑。

童妙韵实在无法判断到底谁对谁错,因为双方都有着看似充分的理由。

想到这里,她不禁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杏歌特意叮嘱自己不要去插手这件事情呢。清官难判家务事,感情一回事很难说得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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