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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的山石四射飞溅,不少碎块落到宴席附近,惊得群臣一阵骚动。

皇帝最先沉下脸,“去看看怎么回事?”

宫中禁卫军领命而去。

二皇子凤元泰朝皇帝匆匆躬身,“父皇,儿臣也去看看。”

说完,快步跟上禁卫军,随他们一同来到山石裂开的地方。

碧莹莹的绿金石洒了一地,仿佛天上的星河坠落人间。

然而此时谁都没有心思欣赏这独特的景象,禁卫军持着长戟,在现场来回逡巡。

“报!东面正常!”

“报!西面与北面也是。”

“报!水里已经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异状。”

禁卫军统领松了口气,“再查。”

只要不是出现了什么刺客,这一切就与他无关。至于是不是搭建仙山时出了问题,只能由二皇子自己去向皇帝交待。

他同情地看了凤元泰一眼。

先前听说大皇子率工部官员在这附近勘察时受了伤,如今皇帝的寿宴上又当众塌了景,二皇子这差事办得实在不怎么漂亮。

凤元泰面色阴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恐惧。

自从他接手筹办父皇的寿宴,这几个月以来,事事都按照他的设想顺利推行,他卯足了一口气要在寿宴上博得众人喝彩,然而没想到的是,越到临近的日子,越有不顺心的意外发生。

凤元和受伤已经让他受过一顿训斥,他在父皇的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才打消了父皇的疑虑。

眼看今晚的宴席已经顺利过半,却又出了这等岔子。

若不是他那大皇兄一向窝囊,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凤元和在背后使绊子,毕竟他是工部的人,要动个手脚也不算什么难事。

禁卫军在现场搜索一通,没有什么发现。

众人正要回去复命,又有一个禁卫军跑了过来。

“统领,在碎石堆里发现了这个。”他将一卷布帛交到禁卫军统领手中。

凤元泰朝那布帛望了眼,觉着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禁卫军统领将布帛抖开,只见这是一块灰色粗布,上面墨迹斑驳,布上还印着许多暗红发黑的指印。

他看清上面写的文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了凤元泰一眼。

凤元泰眉头一皱,朝他走过去,“这是什么?”

禁卫军统领不等他走近,将布帛对折收起,“二皇子莫怪,这东西需交给陛下过目。”

凤元泰心中疑云陡生,“既是在碎石堆中发现的东西,有什么是我瞧不得的?”

禁卫军统领朝他低了低头,“此物真伪难辨,卑职不敢妄议。此处人多眼杂,还请二皇子与我同回御前,交予陛下论断。”

说完,他不等凤元泰表示,率先转身朝御座走去。

凤元泰握了握拳,望着他的背影,在脑海中将刚才瞥见的那件东西仔细回忆了一遍。

他确信自己在哪里见过,但到底是在哪里?

……

御座上,皇帝看完禁卫军统领呈上的布帛,眼下肌肉微微抖动。

宴席中的乐声早已停歇,群臣及家眷无不敛声屏气,安静地坐在桌案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皇帝的注意。

顾青腹中仍微微抽痛,她不动声色地靠在椅背上,双目微微垂视,只留了些许余光注意席间动静。

皇帝将布帛上的内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忽然笑了一声。

“好啊,”他朝瑜贵妃侧身,将手中的布帛递给她,“爱妃,你这儿子心思聪颖,比朕当年可是厉害多了。”

他语气带笑,眼中却阴冷一片。

瑜贵妃心中一惊,“陛下……”

“这上面讲的事情,你可知晓?”皇帝冷声问。

瑜贵妃捧着布帛,低头将上面的文字匆匆看过。

“不,这不可能!”她断然否认,“陛下,元泰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是吗?”皇帝扯扯嘴角,转头瞧向立在下方的二儿子,“老二,父皇问你,虞重光是你什么人?”

凤元泰被他问得一愣,本能摇头,“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皇帝看着他,瘦削脸颊上一双阴鸷的眼睛如秃鹫般锐利。

“那我换个人问。”他突然扬声,“隋文远何在?”

坐在不远处的户部尚书隋文远赶紧离座,“臣在。”

他从听到“虞重光”三字时起,心中就暗自警惕。

果不其然,皇帝下一刻就点到他的名字。

皇帝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隋尚书,朕听说虞重光与你私交甚好。”

隋文远赶紧在跪伏在御座下方,“臣不敢!臣与虞将军只在别人的宴会上一起喝过几顿酒,私下并无往来。”

“并无往来?”皇帝抽走瑜贵妃手里的布帛,起身走到阶下,“你们若是并无往来,他去贺县的差事是谁帮他抢到的?”

隋文远低下头,“臣冤枉!”

皇旁面色阴冷,将布帛扔到隋文远面前,“你一点也不冤枉,你与虞重光若无私交,这贺县开采铁矿之事,怎么放心交给他去办!”

此话一出,立在一旁的凤元泰瞳孔猛缩。

他死死盯住落在隋文远手边的那块灰色粗布——

他想起来了!

他知道这块布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这分明是被他亲手烧掉的,来自贺县的万民书!

他明明亲眼看它烧成了一团灰烬,为何今晚会出现在寿宴上?

而且万民书告的是虞重光滥用职权,横征暴敛,强逼贺县百姓开采绿青石一事,又为何会与铁矿扯上关系?

凤元泰暗自心惊,忽然察觉有人一直在看他。

他霍然抬眼。

却见皇帝微微眯起双目,视线好似打量一般,不知在他身上停留了多久。

明亮的灯火下,凤元泰清清楚楚看到皇帝眼中的猜忌、不屑、怜悯与残忍。

这样的目光,他在皇帝料理不听话的臣子时,曾亲眼见过。

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这样的眼神盯上。

“父皇!”他胸如擂鼓,蓦地跪倒在地。

“怎么?”皇帝幽幽道,“我在询问隋尚书,你跪下来做甚?”

凤元泰心中一凉。

他正要张口为自己辩解,却见御座旁的瑜贵妃站了起来。

瑜贵妃今日着了盛装,娇艳妩媚不可方物。

她缓步走到阶下,在隋文远身边陪着跪下来,“陛下,臣妾虽不知这万民书从何而来,但臣妾相信兄长,兄长一定不会做有违陛下之事。”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向自己的儿子投去一丝目光,仿佛此事只因隋文远而起。

隋文远已将地上的布帛展开看过,他神情复杂,转头看了眼为自己求情的妹妹,一语不发。

皇帝瞧着这两人,冷冷开口:“你们倒是兄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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