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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这是刚整理出来的清单,最近一年雍王府在咱们药行进过的药材都记录在上面,更早些年份的账房还在清理,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全部查完。”

厚朴堂的掌柜将一份册子交给顾青,“雍王府名下有几家善堂和医馆,平日找咱们买的药材多是用在这上面,都是些常见的柴胡、当归、天麻、葛根之类。”

顾青点了点头,打开册子翻阅,“刘叔,四年前我不在京城,听说当时雍王殿下虽然胜了北狄,却受了很重的伤。那段时间雍王府有没有在外面采购治疗外伤的药材?”

刘掌柜低头仔细想了想,“那时咱们厚朴堂的生意刚刚起步,还不是京中最大的药行,就算雍王府的药材不够,也不会先到咱们这儿买……对了,”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道,“我记得在雍王回京之前,东家刚好在西苗谈妥了一笔生意,从当地土民那儿进了一批中原少见的药材,其中有一味小天星草,京中几乎无人识得,最后被雍王府收了去。”

“小天星草?”顾青问,“这药是治外伤的?”

刘掌柜摸摸颔下三绺长须,“应当不是。”他回忆道,“那草只有四五株,开白色小花,茎上生毛,宋药师分拣药材的时候特地嘱咐过,说手上有伤口的人不能随意触碰,会中毒。”

“所以它是毒药?”

“应该没错。”

“好,我知道了。辛苦刘叔,你先去忙吧。”

顾青看完账册,凝神细想一阵,起身出了屋子,来到后院。

后院的小楼寂静无声,顾青没有寻到想见的人,刚从楼中退出,就见宋药师从院外大步行来。

顾青见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打趣道:“宋药师上哪儿寻好吃的去了?可别让厨房的张大婶瞧见。”

宋药师见了她,面上微赧,“东家,这是替我夫人买的点心,她最近胃口不好,特别想吃东水桥下那家糕点铺子做的红豆梅花酥。”

顾青抿嘴轻笑,“宋药师有心了。”

那家铺子离厚朴堂有五条街,看宋药师满头大汗的样子,怕是一路赶着回来的。

顾青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你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先去张大婶那儿把饭吃了。”

宋药师摆摆手,“我过会儿再去,东家找我可是有事?”

顾青“嗯”了声,“你可记得小天星草?”

宋药师略一沉吟,“记得,它出自西苗,几年前咱们药行收过几株。”

“这草有毒?”

“对,它长在瘴气丛生的密林中,十年难成一株,它茎叶无毒,只在成熟开花时,花有剧毒,花谢后又与杂草无异。”

顾青皱眉,“那它可能医治外伤?”

宋药师摇头,“此物毒性极大,遇血即溶,哪怕只用一株,也能毒死一头公牛。”

“这么说,它的用处就只能做毒药了?”

“没错。”

顾青听到宋药师的回答,幽幽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想岔了。”

雍王府买药的途径不只厚朴堂一家,就算凤泽因为受伤而不能人道,他要用的药也不会让旁人知晓。

“宋药师,”顾青正色,“如果男子伤到一些要紧的地方,可有治好的机会?”

“要紧的地方?”宋药师不解。

顾青轻咳一声,“比如……像宫里的某些人。”她向宋药师递了个眼色。

宋药师恍然,“内侍?”他仔细想了想,“内侍去势之后皆不能再生,要想恢复如初绝不可能。”

“倘若只是受伤呢?也会影响房事么?”顾青孜孜以求。

如果凤泽那晚不是故意吓唬她,而是他的身体当真有问题,那最有可能导致他不行的就是四年前那次重伤。

四年前,凤泽远征北狄归来,在雍王府待了半年之久才在人前露面。他没有回去西北封地,而是交出兵权,留在京城做了个闲散王爷。

世人都说是皇帝怜惜幼弟,特许他在京中休养,但在明眼人看来,这何尝不是变相地将凤泽扣留在京,将他与那些异地的老部下隔离开来。

顾青暂且顾不上这些朝堂纷争,只要凤泽在一年内无事,她就只需通过他找到花谷就好。

至于凤泽是否与她圆房,顾青原本没怎么在意,如今得了凤泽的警示,她反而生出那么一丝窃喜。

不能圆房,就意味着她和他之间少了许多瓜葛,对于顾青而言,利大于弊。

宋药师早知自己的东家异于寻常女子,加上顾青久病成自医,对于药理也有一番研究,因此与她谈起男子房事一事,虽略有窘迫,但也认认真真为她解惑。

“若是伤及经脉,也会有损血气,在男女之事上,或许有碍。”

宋药师说得委婉,顾青点点头,“我懂了。”

不管凤泽所言是真是假,她姑且听之就是了。

宋药师道:“上次东家让我准备避孕的药丸,昨日已经制好,东家可要带走?”

“好,你替我拿来吧。”

顾青自知以她目前的身体,并不适合孕育子嗣,因此一早就做了准备,哪怕凤泽真的不行,她也没打算放弃原来的计划。

“这就是悬烛花了近一个月时间查到的?”

高楼上,有人临窗而眺。

在他的视野中,厚朴堂的后院花木葱笼,一道绯衣罗裙的纤瘦身影隐约可见。

凤泽转头看向一侧的中年男子,“你约我在这里见面,也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中年男子站在窗边,“每月月初是厚朴堂东家查账的时候,不过我真没想到恰好能撞上。”

他手中拿着一杯酒,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说起来,这位顾小姐很有几分经商天赋。厚朴堂原是她母亲的嫁妆,她母亲与顾文敏都不擅经营,药行差点倒闭。顾小姐十六岁那年身体好转,正式接手家里的生意,不到两年就让药行起死回生,如今西南、黔中一带都有她的铺子,苍州的药市更是她联合几家药行在背后操持。”

中年男子微微笑道:“殿下这门亲事别的不说,至少未来的雍王妃是不用靠殿下养活的。”

凤泽睨他一眼,“七年前她为何去苍州?”

“苍州是她母亲的祖籍,顾小姐那时身体十分不好,想回母亲的老家看看,顾文敏心疼女儿,特地告了假亲自送她回去。”

凤泽道:“她既是身体十分不好,想必在苍州也是深居简出?”

中年男子摇摇头,“你想错了。顾小姐只要精神足的时候,就喜欢往外面去。要说她是否在街上见过你,有没有对你一见倾心,这还真不好说。”

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以你的皮相,挑动小姑娘的芳心不是难事,说不定真是千里姻缘,命中注定。”

凤泽冷笑一声,“驸马这话,不如留着说给长公主听。”

“你怎知我没有讲过?”中年男子,当朝长公主驸马,谢飞白笑吟吟道,“眼下我只想知道,殿下成婚后打算如何对待这位王妃?是束之高阁,还是……”

“静观其变。”凤泽淡然。

谢飞白挑眉,“若发现异心?”

凤泽看他一眼,“那就不用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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