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中的叶一晨蹲在地上,微微偏头,眼神直直盯着手术室的方向,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嘶——”宁慈看着都吸了一口气。
这长得好看就是好处多,瞧瞧这动作,这眼神,那股少年的破碎感就出来了。
蹲着这个动作也好,是一种防卫保护自己的姿态,倒是很符合18岁孩子的反应。
亲人命悬一线,半大的孩子,多半会茫然无措。
宁慈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给叶一晨加分。
这孩子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听劝认真这点倒是很不错。
她继续不错眼地盯着摄像画面。
手术室的门开了。
“肖璐依家属?”
“肖璐依家属在吗?”
叶一晨迅速站了起来,跑过去。
“切远景。”宁慈对着对讲机道。
镜头中的叶一晨听着医生说话,沉默一瞬,点了点头,在一张纸上签了字。
签完字的他继续蹲回角落处,一丝茫然凝结在他的眉宇,目光白茫茫的,让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破碎的凄凉感。
“切镜头,顺着叶一晨的视线切过去。”宁慈继续对着对讲机道。
镜头切换,把旁边的群演都纳入了进来。
走廊外的椅子上,还坐着好几个群演,扮演着焦急等待的家属。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不安。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有人低头祈祷,祈求上天保佑。
有人则是默默地擦拭着泪水,无法掩饰内心的忧虑。
医生走出手术室,有人急切地迎上前去,询问手术情况。
当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时,有人喜极而泣,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而当听到手术出现意外的消息时,则有人痛苦落泪,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在这一刻,手术室外成为了人生百态的缩影,充满了无尽的希望与失落。
一阵啜泣声响起。
叶一晨看过去。
一个群演站在手术室门口。
她饰演的应该是个农村妇女,脸上画着黝黑的妆容,皱纹深邃。
正捂着嘴低声啜泣,一双眼睛眼巴巴盯着手术室门口,眼神中满是担忧和不安。
叶一晨突然想起……
之前在医院门口看到的一个农村大叔。
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背着一个破旧的蛇皮袋。
人也不说话,就木木地抽着农村的旱烟,一边抽一边抹眼泪。
后来,才知道是大叔的儿子在急诊快不行了,这才联系到老家的父母过来看孩子最后一眼。
还有那人的老母亲,大叔的妻子,一个头上包着汗巾的中年妇女,斑白的头发,满脸皱纹,跪在医院门口,对着上天拜了又拜。
想到这,叶一晨眼眸暗下来。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他发皱的衣角。
“2号机位,近景,拍演员眼睛特写!”宁慈当机立断。
镜头中,叶一晨黝黑的眼眸,仿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那份凄凉说不清道不明,好像是在感叹世人皆苦,又像是在悲悯世事无常。
下一瞬,他又看向那道手术室的门,眼神中透露出丝丝不安,却也有着隐隐的信任和期待,半透明的瞳孔在灯光的映射下,仿佛也蕴着一层光。
……
“铿——”
宁慈点了个火,把烟盒递给叶一晨:“要吗?”
叶一晨跟个乖宝宝似的眨了眨眼睛,摇头。
宁慈也不在意。
“我想问这里。”她指了指手术室门开的那一刻,叶一晨的眼神。
“期待感很明显,为什么?”
“从来没有开展过的手术,很大风险吧。”
镜头中,为了配合叶一晨眼神的变化,当时机位调整了角度,扩大了光圈。
画面中光晕渲染。
镜头是有语言的,暗和光,都有它的道理。
“因为台词里说了,他们会尽全力。”
宁慈:?
叶一晨重复道:“医生说了会竭尽全力,我这个角色选择了相信,所以……当时在期待他们创造奇迹……”
“噢。”宁慈点头,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吩咐执行导演把之前的拍摄画面又调了出来。
“沈老师的这段,你再看一次吧,酝酿好情绪,我们拍接下来的戏。”
……
摄像画面开始了。
手术室内。
护士在帮老主任擦着额前的汗水。
当完成最关键的一步,老主任抬起头。
“咚咚——”
“咚咚——”
“咚咚——”
监视器里,那颗曾经满目疮痍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沉稳,有力!
全场响起了一阵压抑而又激动人心的小声欢呼。
“成功了!”
老主任稍显疲惫脸色一变,也笑了。
他低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主任?!”
“主任!”
“主任,没事吧。”
老主任摇摇头,安慰众人道:“我没事。”
说完,他对着手术的一助道:“最后的缝合你来……”
一助点头,上前。
老主任则默默走到手术室角落的一张椅子旁,坐下。
此时,手术室内的众人仍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中。
“太好了,那我们算是开创了国内首例人工瓣膜置换术吗?”
“没错,国内首例成功实施的人工瓣膜置换……”
“以后,更多的病人可以收益了,以前一直都是国外技术和材料垄断!”
老主任看着大家七嘴八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
完成最后的缝合,所有人如释重负地又松了一口气。
二助的医生出去跟患者家属交代手术情况。
一助的医生跟着麻醉医生准备把患者转去IcU观察。
器械护士还在收拾盘点手术器械和纱布。
巡回护士扫视了手术室一圈,倒是注意到角落处仍在休憩的老主任。
他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手术服湿透了整个胸襟,也不在意,倚着墙壁,一动也不动。
好似一尊雕像。
他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蜷曲,左手两指交叠,仍然保持着手拿止血钳和手术刀的姿势。
口罩的一边带子从耳边落下,脸上仍挂着一丝笑意,神态安详镇定。
巡回护士上前提醒道:“主任,手术结束了。”
“别在这儿睡,回去休息吧。”
人没反应。
护士的脸色顿时严峻起来,她上前拍了拍老主任的肩膀,猛地发现主任的手臂,一片冰冷。
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她转头大声呼叫:“护士长!您快过来!”
“还有,医生!”
“主任……主任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其他人纷纷冲了进来。
……
“第二幕,第三场!”
“Action!”
“嘭——”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似乎开启了一扇通往生死的门。
叶一晨的神经瞬间绷起,忍不住起身,眼神中透露出期待与不安。
“手术很成功!”
“后面会转IcU,先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一脸激动。
“你们很幸运,碰上柳主任,他可是我们心胸外科的大佬,这次就是他亲自操刀的人工瓣膜置换术。”
“要知道,国内目前还没有哪家医院有做过这个手术呢!”
医生越说越兴奋。
叶一晨也很激动,眼眶也有些泛红:“谢——”
第二个“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医生背后的手术室传来惊呼。
“快来人!”
“抢救!”
“柳主任他……”
听到背后的惊呼,年轻医生脸一僵,手上的病历掉落在地也顾不得,转过身就往手术室内跑回去。
叶一晨看向重新关上的手术室门,眼神隐隐浮现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