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欢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下车就被人群包围住了的楚念旬，心中讶异得很。
——没想到她家相公竟然还这般受欢迎？！
这府城的人，倒不似河丘村的那般害怕他啊......
也难怪他不爱去镇上的街市，便是每回都要花上十文钱往返的路费都还是奔着府城来了。
待他们的摊位摆开后，楚念旬今日带来的四筐货竟已经被抢购了去一整筐，就连此前木清欢极为不看好的竹鼠皮都被一个妇人一口气买去了三张，说是预备给即将远行的儿子做手套用。
楚念旬看着自家娘子那带着些崇拜的眼神，颇为好笑地道：“我做的陷阱，里头可是门道不少。先诱捕小型猎物，再用它们去引诱大型动物，如此，一窝陷阱便可起出许多猎物来。下回我带你去瞧瞧。”
木清欢双眼亮晶晶的，赶忙点了点头，“嗯嗯！”
这山间猎物有大有小，有多有少，原本她见楚念旬每次都能收获颇丰，还当是正好叫那猎物撞在了陷阱里，运气使然罢了。
如今看来，这里面不为人知的说法竟还有这般多！
也难怪每次他去收陷阱，总有不少人都围在边上看热闹了......原来他竟是这山民中的隐藏大佬啊！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上来就对着楚念旬寒暄道：“楚兄弟你可有阵子没来了啊......”
言毕，他又将目光落在那些筐里头，从摊位的一边朝着另一边慢慢看去。
木清欢见他低头瞧了一阵子，却好似对那些腌肉并无兴趣，心中正奇怪着，见他颇为遗憾地皱了皱眉，遂问：“楚兄弟，今日你这摊案上有鹿肉也有麂子肉，可缘何偏偏没有角？可是被人买走了？”
不应该啊......自己明明已经来得很早了。
楚念旬低头默了一瞬，这才开口道：“孙掌柜，往后我应当不会再卖鹿角了。”
孙掌柜听了后简直觉得这话就像晴天霹雳一般砸在身上，叫他脑子嗡嗡的。
“哎不是，这是因何缘故啊？！”
这年头还没有人专门饲养梅花鹿，因此鹿角的来源便全指望着这些猎户平日里狩猎而来。
楚念旬如今在府城一众人眼里，便算是这附近顶顶厉害的猎户了。
若是他往后都不卖了，那他们铺子里不是得断了货？！
木清欢在边上欣赏了一会儿那孙掌柜精彩纷呈的表情，这才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笑嘻嘻地道：“掌柜的，那鹿角如今被我包圆了。”
孙掌柜一开始都还没注意到这边上的人，木清欢乍一开口，他便下意识地看向楚念旬。
“这位是......？”
“这是我家娘子。”
楚念旬点头道，“前阵子恰逢新婚，这才没有来卖货。”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了木清欢，“这位是府城合德堂的孙掌柜，原先我那些鹿角多是卖与他的。”
“嗯......”
木清欢点了点头，便垂下了眼。
——这老板可真是个会做买卖的！
这年头，药铺的掌柜从山民手中收鹿角，均价是三百文一对，根据鹿角的大小上下浮动。
可前阵子她在镇上的药馆转了转，发现那些配好的药里，但凡是多了鹿角这一味药，每一副药便会多上二十文。
而鹿角入药，每次几片便就够了。
那些药铺掌柜的将鹿角收去后，也不过是自行切片便可以使用了，几乎没有增加任何成本。
这买卖的利润可真是不敢想啊！
孙掌柜听得楚念旬这一句「我家娘子」后先是愣了愣，目光在木清欢那张好看的小脸上过了好几遍，这才有些尴尬地拱手道：“恭喜恭喜啊！只是......”
他着实是有些纳闷，既然是自家娘子，缘何还有「包圆」这一说？这左手倒右手的，到头来不还是挣不到银子嘛？
木清欢知道孙掌柜心里头在嘀咕什么，于是她不紧不慢地从其中一个筐里取出了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头是用油纸包好的一块块深咖色，带着些透明的物体。
“孙掌柜，往后我们只卖成品，不卖原料了。”
木清欢笑嘻嘻地道，看着那掌柜的脸色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变了几变。
孙掌柜的目光被那油光铮亮的东西吸引了去，又凑上前闻了闻，“这是......鹿角膏？！”
木清欢点了点头，“这不是单一配方的鹿角膏，里面还加了野黄芪，枸杞，川芎，天门冬等物，掌柜的瞧瞧，这颜色可是透红的。”
孙掌柜听了这话后，委实是被木清欢惊到了一瞬。
——没想到这乡野娘子竟还懂得如何配药？！她究竟是何方人士？
孙掌柜心中纳闷，看着那色泽油亮的鹿角膏，又问：“那这要如何售卖呢？”
木清欢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用巴掌比划了个五。
“五百文。”
孙掌柜愣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五百文......这一盒？”
这娘子怕不是不会算数？这一盒少说也得两副鹿角才能熬出来，更别提她还加了那么多药材。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五百文钱，一两。”
木清欢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言毕，她便看着孙掌柜，没有再作声。
熬制一批鹿角，少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若这成品放在京城售卖，只怕是得按两来计价的。
这年头的计量与后世有所不同，十六两为一斤。
若是按照这个价格来算，这一盒的鹿角膏，那便是九两多银子。
一边的楚念旬听到这个报价后，这才明白自家娘子为何情愿花上十天半个月地守着炉火熬制成品，也不愿让他直接售卖原料。
算算价格，这可比原先他卖的贵多了！
孙掌柜听到这报价后，显然是犹豫了。
原先五百文钱，若是讲讲价格足可以买两对小小的鹿角了，如今却只能买一两鹿角膏。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额头，又抬起眼看了看木清欢，见她好似并不是胡乱要价的模样，顿时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鹿角膏的确难得，可却大大超出了他的进货预算啊！
最终，孙掌柜还是没下定决心掏银子，遗憾地悻悻离去。
楚念旬见这生意没做成，正想要开口安慰一番木清欢，却见她好似半点都不在意的模样，反倒笑嘻嘻地凑上来与自己咬耳朵说悄悄话。
“如今天气还炎热，此物并不显得有多金贵。待到秋凉后，你且瞧着，自有人主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