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雨欣正在织毛衣,门被敲响了,她打开门后,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陌生人。
雨欣礼貌的问:“您找谁?”
那人回答说:“这家是姓许吗?”
雨欣答道:“是呀,您找谁?”
那人道:“我是特意来感谢许大爷的,他在家吗?”
父亲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他从屋里走出来问:“雨欣,你和谁说话呢。”
雨欣说:“我不认识,他说是来看您的。”随后对那个人说:“您进屋吧。”
那人一进屋,看见父亲站在门口,他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说:“许大爷,您还记得我吗?”
父亲端详他一会儿说:“记不起来了。”
那人急切的说:“许大爷,您还记得八七年大兴安岭漠河那场大火吗?我和奶奶就是当初您收留的灾民。”
父亲仔细想了想,“记起来了,你是赵大娘的孙子小强吧?”
那人高兴的说:“我是小强,许大爷,几年没见,你老人家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
父亲哈哈一笑说:“来,坐下说话。”说着把小强拉到沙发上坐下。随后说:“也不行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整天胳膊疼腿疼,你奶奶还好吧?”
小强笑着说:“我奶奶九十岁了,身体可好了,就是经常提起你老人家,说当初在你家又是吃、又是住的,临走时您还给我们拿了三十块钱,让我有机会一定来看看您。”
那已是六七年前的事了,父亲那时刚刚退休。有一天,他正在菜园里浇菜,林场的大广播喇叭响了。里面传出女广播员甜美的声音:“通知,通知,林场工人和家属同志们,黑龙江省大兴安岭漠河地区发生了特大森林火灾。目前大火已经烧了三个林业局,房屋大多数都被烧毁,很多人都无家可归,成了灾民。由于灾民太多,当地政府已经安排不下,经上级安排,由我们林场接收一部分灾民,现在灾民已经来到林场,在电影院里暂时安置。希望林场广大群众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每家每户尽量接纳一些难民。
听到这个消息,父亲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电影院。电影院里挤满了灾民。他们显得如此落寞与无助,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绝望,曾经明亮的双眸如今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孩子们不再有往日的欢笑,紧紧依偎在父母身旁,惊恐的表情让人心疼。
老人们颤颤巍巍地站着,泪水在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肆意流淌。
他们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不停地念叨着失去的一切。大火不仅烧毁了他们的房屋,更烧毁了他们对生活的憧憬和信心,未来的路在他们眼前变得迷茫而艰难。
父亲转了一圈,看到角落里缩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他就走上前去对二人说:“你们就两个人吗?”
那个老太太含泪回答说:“就剩我们俩了,我是孩子的奶奶,孩子的爸爸多年前就去世了。这次大火,孩子的妈妈为救我,在火里没出来,活活烧死了。”说完就放声大哭,那个小男孩也跟着哭起来。
父亲听后眼泪也流出来了,他对这祖孙二人说:“跟我走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到我家住几天,我家里屋子宽敞,也不缺吃的。”
老太太含着眼泪说:“他大爷,那就多谢你了,我们明天就坐火车投奔孩子他叔叔去,今天就麻烦你了。”
父亲又问:“你们有什么东西没有?”
老太太说:“什么都没拿出来,都烧没了,孩子妈妈的尸首都没找到。”说完祖孙俩又是一阵大哭。
父亲听了心里一阵难过,“走吧,大娘,我背着你走。”说完他蹲下身子把老太太背起就走,那个男孩也在后面跟着走。这时候,林场陆续有人来接灾民到自己家住。
于此同时,林场的大食堂开始给灾民烙大饼,炖大锅菜,许多老百姓也来帮忙。他们把炖好的菜装到水桶里,大饼装到大盆里,又准备了碗筷。然后抬到电影院,灾民们有序排队打饭。
这时候灾民里的老人基本都被林场的好心人接走了,留下的都是年轻人。他们的眼神都黯淡无光,对未来都有些迷茫。
父亲把祖孙俩接回家里,他把老太太放到干净整洁的床上。老太太赶紧起身说:“我这刚从火堆里爬出来,身上脏的很,把床都弄埋汰了。”
父亲一把把老人按在床上说:“大娘,您就在床上躺一会儿吧,床单埋汰了,以后再洗。”随后又对母亲说:“赶紧做点热乎饭菜,别把老人饿着了。”
母亲答应一声赶紧跑进厨房做饭,她炖了几条鱼,又炖了猪肉豆角,还炒了两个肉菜。
父亲把桌子放好,母亲把菜端到桌子上,她给老人和孩子每人盛了满满一碗大米饭,对老人说:“吃饭吧,大娘,别太难过伤心了,事已经出了,就想开点吧。”老人用颤抖的手端起饭碗,把饭菜和着眼泪一起吃到了嘴里。
吃完了饭,父亲和老太太聊天,才知道她姓赵,今年八十多岁了。家住黑龙江省大兴安岭阿木尔林业局,大儿子几年前因病去世了。她和儿媳妇和孙子一起生活,着火的时候,儿媳妇在外面干活,孙子也没在家。
大火烧到她家的时候,她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她只能在屋里等死,儿媳跑回来,看见屋里都是火苗,她把衣服脱下来,到院子里的水缸里弄湿,然后往头上一蒙就迎着火跑到屋里。
此时的老人身上衣服已经烧着了,她把衣服拿下来奋力的扑打老人身上的火,老人身上的火灭了。她又把衣服蒙在老人身上,抓起老人的两个肩膀用力的往外拖,刚拖到门口,房子就塌架了。她猛的扑在老人身上,门框子把她俩砸在下面,她使劲往起拱,把门框子拱起来对老太太说:“妈,你赶紧往外爬。”
老太太闻言吃力的往外爬,刚爬到院子里,房子整个塌了,老太太的儿媳妇被埋在里。,大火迅速的吞噬了整个屋子。老太太见状就往回爬救儿媳妇,恰巧孙子回来了,他把奶奶拖了回来。奶奶大声说:“小强,快救你妈妈,她被埋在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