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锦棠知晓她的害怕,见她小脸都变了色,也没强行为难她。
“那罢了,你把钱收好,明日我们在出府一趟。”
一听不用自个去了,春文立马抱着金锭子到了柜子前,把金锭子放进柜子,还仔细上了锁。
柳锦棠瞧她那猴急模样,失笑摇头,可惜啊,那些金锭子不是她的,锁入她柜子里也是别人的东西。
把自己那几块铜板收起来,柳锦棠就开始干正事了。
送给沈淮旭的荷包他似乎不大喜欢,所以她得重新绣一个。
没办法啊,谁叫她偏偏要巴结沈家最难伺候的人呢。
在窗前定定坐了近三个时辰,柳锦棠放下手中针线,抬脖子活动时,才发现外面天已经暗了。
屋中春文不知何时点了灯,柳锦棠起身,春文也正好端着饭菜进屋。
“小姐。”
她声音低沉,默默地把饭菜摆至桌上。
柳锦棠擦擦手坐下,瞧着眼前的一碟豆腐,一盘水煮青菜,一碗米饭,回首看春文:“这是?”
春文面上有淡淡怒气,显然刚与别人红过脸。
“奴婢去厨房拿菜时遇见了云姑姑,她说夜不可多食,亦要清淡饮食,所以给了奴婢这些菜,还吩咐以后小姐的餐食皆以清淡为主。”
她大病初愈,手上的伤也未完全好透,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她娘就给她吃这些?
“与云姑姑吵架了?”
瞧着春文那眉眼间还未消散的怒意,柳锦棠不难想象她二人起了什么样的争执。
春文低头,声音哝哝的:“没有,奴婢没有与她吵架。”
\"没有吵架那拌嘴了?\"
春文没有说话,柳锦棠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豆腐就是水煮出来的,寡淡的连盐味都没有,又吃了一口青菜,依旧没有盐味。
虽然没有盐,但并非不能吃,身子虽然需要恢复,但清淡些对肠胃好,饿不死就成。
“下一次去厨房,厨房的杨婆子给你什么,你便拿什么便好,食物虽清淡,明日我上街买些调料,咱们自己加工加工便好。”
春文嘟囔:“奴婢生气,夫人分明知晓小姐如今需要补身子,竟还叫小姐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不碍事,祖母前些日子给了我不少补品,我身子已经好多了,切记,莫要与杨婆子产生冲突,日后咱们熬汤还需她给我们提供方便。”柳锦棠交代道。
春文点点头,走到桌前为柳锦棠布菜。
菜色寡淡,但柳锦棠还是吃完了一碗米饭,春文吃过后,收拾了碗筷。
柳锦棠换了身衣裳带着春文踩着夜色去了慈安院。
以往柳锦棠都是清晨前去慈安院请安,从未晚上去过慈安院,所以当李婆子瞧见柳锦棠前来后很是惊奇。
“祖母可在?”柳锦棠朝李婆子柔声询问。
李婆子笑眯眯的掀了帘子:“老夫人刚用过晚膳,眼下正吃茶呢。”
柳锦棠进入屋子,沈老夫人瞧见是她,朝她招招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晚来我这处?”
柳锦棠垂着脑袋走至沈老夫人跟前,神色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孙女做错了事,遂来向祖母认错。”
沈老夫人惊疑一声,放下手中茶杯:“你个丫头,与祖母说说,做了什么错事啊。”
柳锦棠朝沈老夫人跪下,一字一句,声音朗朗,认真之中透着真挚。
“今儿孙女溜出府去街上玩,这是一错。”
“孙女在街上遇到了颜昭姐姐与户部侍郎嫡女咸瑶,顺天府尹嫡女山蓉蓉并与之起了冲突,这是二错。”
“大哥哥惩治咸瑶妹妹时我未曾出面帮其说话,这是三错。”
“颜昭姐姐离开时我未曾随之一同离开且还与大哥哥,襄王殿下还有陆大人同桌用膳这是四错。”
柳锦棠说完这四错后,脑袋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声音之大,叫沈老夫人都于心不忍,但终是没有出声阻止。
“孙女这四错,错错都非小事,孙女不敢隐瞒祖母,遂前来认错。”
沈老夫人苍老面庞笑意褪去,眉眼之中隐隐有些打量之色。
她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女,仿佛想看看她是真心想认错,还是为了别的。
但柳锦棠从始至终都垂着眉眼,任其打量都没有丝毫色变,沈老夫人心头差不多有了定数,遂道:“我且问你,你为何前来找我认错,而不是向你娘认错?如今你娘才是这沈家当家做主之人。”
柳锦棠跪在地上,小小一团,身子瘦弱到衣裳套在其身上都略显宽松。
可是衣裳都是李婆子带人给她贴身裁剪的,又怎么会小呢?
只能是近日大病一场,又受了伤,身子便又消瘦不少,才会使衣裳宽松了。
“娘亲她是当家做主之人,可孙女却无需她做主。”柳锦棠抬起头来,额头上通红一块,是刚才在地上磕头留下的印子。
“孙女只是心头不安,总觉自己今日这几错可以避免的,但孙女实在慌张,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所以当时才未发觉不妥,事后惊觉已是晚了,孙女并未受到欺凌,所以无需娘亲做主,孙女只想与祖母认个错,听一听祖母的教诲。”
柳锦棠这话说的诚恳,沈老夫人瞅着她,面色虽然严肃,但却并没有怒容。
她喝了口茶,良久才出了声:“你起来吧。”
柳锦棠诧异:“祖母不训斥我?”
沈老夫人叹息一声:“元祉那孩子做事向来有自个的主张,你上次救了他,他对你这位妹妹多一些照顾也是应当的,想来今日在街上,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他也不能出面,说说,你与颜家那位可是起了冲突?”
柳锦棠点点脑袋又摇摇脑袋,把面摊上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把错都揽在了自个身上:“是孙女没有教导好下人。”
沈老夫人皱眉:“你固然有错,可你大哥也没说错,她户部尚书府在厉害,也轮不到一个丫头来教训我沈府的人,颜家那位没有出面替你说话?”
柳锦棠迟疑了,然后摇摇头。
颜昭确实没有替她说话,她也不算说谎。
她今日能前来沈老夫人这处说这些,是因为她自回府后心里一直有些不安,想起颜昭上一世与沈元思做的事,柳锦棠有理由怀疑她并非表面瞧见的那般良善。
为了防止对方搞事,她决定还是前来跑一趟,毕竟她这人做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防对方背后捅她刀子,她不妨现在就先给自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