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渊卷好了煎饼,没有自己吃,而是递给了阮梦君。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薄薄的煎饼在他手里,显得小而精致。
阮梦君眨巴了一下眼睛,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不同于她刚才那种直接的吃法,咬一口卷饼,再啃一口大葱,反观云暮渊递来的这张卷饼,精细而有品位。
阮梦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品位’这个词。
上辈子她从录音机里面听过,一直以为,它是脱离现实,体现在艺术上面的。
原来,竟然在他身上有所体现。
煎饼混合了葱香还有肉香,味道是那种想象不出来的好。
阮梦君吃完了一个,很快,就有下一个给她递过来。
她抬头就能看见男人的眉眼,明明只是做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认真又细致。
当他递来第三张卷饼的时候,阮梦君才想起摇头。
“我自己可以弄,你也吃吧小叔叔。”
云暮渊这才将手收回去,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吃着东西,偶尔响起的,只有油纸发出的声音。
忽然,坐在对面的姑娘的姑娘一声不吭的打开了窗户。
在火车匀速行进的情况下,窗外的风凛冽的刮进来,此时正当九月份,越往北面走,天就越冷。
鱼贯而入的凉风冲散了食物的气味儿,却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阮梦君一只手没压住,桌上的油纸被风吹走,若不是云暮渊反应迅速,将油纸拽住,里面的烧鸡和煎饼早就掉在了地上。
“哎呀,风好大,快点关窗!”坐在上铺的姑娘催促。
然而,没风的时候开窗户容易,想要关上,却要承受阻力。
坐在对面的姑娘拉了好几次,自己的头发被吹得蓬乱,也没能将窗户拽下来。
云暮渊起身越过阮梦君,只用了一次,就将窗户拉紧。
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坐在对面的姑娘大概脸面挂不住,解释道:“葱味儿太大了,我想开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阮梦君和云暮渊都没说什么,既然他们吃东西影响到了别人,她就用纸将葱丝都包起来,丢进袋子里。
对面的姑娘脸上有些尴尬,又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吃你们的,我忍忍,一会儿味儿就散了。”
“对,没事,你们吃吧,打开门晾晾就行。”上铺的姑娘对下面的挤眼睛。
下面的姑娘赶忙过去开门,借着机会,她又开始跟两个人搭话。
不过这一次,她主要针对的是阮梦君,主动的跟她攀谈。
“你是在海城上学吗?我看你的年纪不大,还没成年吧?”
阮梦君“嗯”了一声,轻轻回:“我十七。”
“那你可比我们小好几岁呢,我今年24,她是我表姐,今年26!我们俩都是海城的外派记者,这趟是到罗城出差,采访一位名人,估计再有两站就下了。”
说着话,姑娘的眼睛偶然间会落在云暮渊的脸上。
她满心期待,自己的话题能够吸引到阮梦君的回应,哪怕是一点点好奇,都能继续聊下去。
可惜等了半天,阮梦君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她旁边的男人就更别说了,相处一个上午了,从头到尾,跟她们说的字数都有限。
注意力全都落在他侄女一个人身上,对别人完全漠不关心。
这样冷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这么一来,她对云暮渊的印象反而越发深刻,思虑许久,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在小桌子上。
“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留一个吧,如果碰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都可以分享给我,我可以写成文章,登上报纸,没准能帮助到你们。”
阮梦君看着桌上的名片,上面用楷体写着她的名字:任爽。
阮梦君出于礼貌,收下了名片。
对面的姑娘这才心满意足,依靠在床边,在将要下车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无声观察着对面铺位的高冷男子。
……
火车行进了大约十个小时,在月色升上夜空的时候,驶入了平城火车站。
阮梦君下午没有睡着,就安静的坐在上铺,通过窗户,望着飞速倒退的景色。
火车停靠,她提前从上铺下来,跟云暮渊一起出了火车站。
又乘坐三轮,踏上返回云家的路。
其实数算下来,阮梦君被云暮渊从那里带走,也不过才一个多月。
当阮梦君再次站在大门口,望着被笼罩在夜幕之下,如同深渊巨口的院落,她的心境,与过往大不相同。
感慨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只不过对于云家的人来说,她还是不被重视的,是云家大度慷慨养的一条狗,可以随便他们拿捏。
而阮梦君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软弱得无法还手的她了。
阮梦君跟随云暮渊进门,屋里的人都有所感知,最先出来的便是云家二老,为了参加云暮周的婚礼,云长娇也特意从婆家回来,跟在二老的身后。
“老四,你回来了!”云老太太高兴不已。
下一刻,看到他身后的阮梦君,她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
“这一路你辛苦了吧?吃饭没有呢?”云长娇全当阮梦君是空气,只跟云暮渊说话。
云老爷子也开了口:“路上奔波了一小天,就算吃也吃不好,把保姆叫起来,给老四弄些吃的。”
如果抛开阮梦君,云家所有人对云暮渊的态度,完全是充满温情的。
可惜,云暮渊的沉默,却让他们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没有回答他们,只看向阮梦君:“你饿不饿?”
“我不饿,小叔叔。”阮梦君回答。
云暮渊便颔首:“白天在车上看你没怎么休息,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阮梦君微笑答应,转身回屋的时候,下意识观察院子,发现有了很多变化。
而就在她转身走了两步后,从云暮周的门口,传来一道带笑的话音。
“是老四回来了?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他都这么大了,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她才到我腰这儿,也就刚满十岁。”
阮梦君的脚步瞬间顿住。
她迅速转头,借着光亮看清对方,她就是林娟,害死妈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