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门前牌匾换了,杨账房就已经改口,张口闭口“我们北宁王府”,还满脸自豪。
“……”方浅雪无语。
萧明哲怎么自作聪明?谁让他去印请柬的,还到处乱发!
“王妃,现在怎么办?”翠霜问,“桌椅……酒菜都只够三大桌,其余的怎么办?”
方浅雪站起身:“我去问问他!”
他自己请来的人,自己要负责!
“给王妃请安!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方浅雪还未出寝房的门,碎琼就领着两个人影冲进来。
一个是锦绣斋的文掌柜,她认得。
还有一个偏瘦,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头上也戴着掌柜帽。
“文翰,你来得正好,”方浅雪扫了眼二人,没时间啰嗦,开门见山道,“我找你家主子,说好了一切从简,他何时去印的请柬?现在外边乱成一锅粥了,桌椅、酒菜都不够,他是想看我丢人吗?”
“王妃稍安勿躁,这位是四海酒楼的掌柜胡海。”文掌柜急忙向她引荐道。
胡海急忙跪下,朝方浅雪磕头道:“酒菜的事您不用担心,王爷都已经跟我们四海酒楼定好了,全是拿手菜!桌椅也由我们提供,都准备好了。”
方浅雪一愣:“你说王爷跟你定了酒菜和桌椅?”
“对!”文掌柜笑得花枝乱颤,“王爷说他难得大婚,总要让同僚们都知道,为他高兴高兴,所以就去印了几张请柬。”
方浅雪一扶额,缓缓坐下:“行,你们招呼好客人就行。”
两人一个再婚,一个续弦,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只要萧明哲不嫌丢人,她也不嫌丢人。
“王妃,您今日可真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两个喜婆为她化好妆容,又盖上红盖头。
“给赏。”方浅雪话音刚落,翠霜就拿出两锭银子给两个喜婆赏赐。
隔着大红盖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暗了一瞬,似乎有个人进来在她身侧坐下。
“多谢王爷王妃赏赐!奴婢贺王爷王妃百年好合、白首偕老!”两个喜婆喜滋滋拿了赏赐,跪在地上磕头。
方浅雪这才知道是萧明哲进来了,不禁微微侧首,只从盖头下方看见他金色的腰带,腰带上缀满了精美的玉佩,有的刻字,有的刻龙纹,有的是平安扣,走起路来环佩叮当,一点不比女子的装饰少。
“你们先出去等候,等吉时到了,再进来叫王妃行礼。”男人开口,一股淡淡酒香弥漫在空气里。
“是!那奴婢稍后再进来!”两个喜婆退出去,把翠霜和碎琼也拉走了,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屋里只剩下方浅雪和萧明哲,倒也算不得安静,贺喜声、杯盏声、孩童喧闹声从窗外传来。
方浅雪不自觉地搓着手里的大红帕子,没来由地紧张。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说好了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竟搞得这么正式,还叫了这么多人来。
“吉时就要到了,”萧明哲忽抓住了她的手,强势而不容置疑,“你准备好了没?”
“嗯,”方浅雪深吸了口气,“准备好了,不就是拜个堂,以前又不是没……”
话未说完,就感觉手又被攥紧了些。
“我倒是头一次,稍后你领着我。”男人的声音像染上了一层沙哑,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克制。
方浅雪诧异转头,透过大红盖头隐隐看见他的轮廓,在夕阳的光线里泛着金色。
“你不是也娶过王妃么?怎么是头一次?”北宁王娶亲时,方浅雪还只有十二三岁,不太关心北境的局势,只听闻他娶了个西域小国的公主,算是和亲了。
当然,后来那公主改和亲为行刺,直接闹了个人仰马翻。
萧明哲低头看她,猜测盖头中她的表情:“我杀了她父兄,与她有仇,她自然不愿与我拜堂,就直接入的洞房。”
“哦。”方浅雪轻叹一声。
原来是敌国的公主,难怪了,也真是孽缘啊。
“当然也没真的入洞房,她防我,我还防着她呢。”萧明哲握紧了她的手道,“我对她没意思,要不是为了和亲,当初我也不会娶。严格来说,今日是我的头婚。”
“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约定了?”方浅雪提醒道,“用不着和我解释这些,反正都是假的。”
“在外人面前,你得全我体面,”萧明哲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装作对我情深义重的样子。”
“这,”方浅雪想了想,“行。”
方家的案子正是关键时期,以后她有求于他的地方还多着,帮他扮个恩爱夫妻而已,简单。
“娘亲!”一声稚气的童声传来,房门忽被推开了。
两个小娃“噔噔噔”跑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嬷嬷。
“王妃,小少爷和小小姐非要寻你,奴婢们拦不住……”
昨日本来已经把两个孩子哄好了,说好了今日喜宴上他们不闹,就乖乖坐着吃东西,可大概是方浅雪一整天都没出现,两个小娃急了,开始坐不住乱跑,喊着要找娘亲。
方清遥径直跑到方浅雪面前,就要伸手抓她的盖头:“娘亲,你是我娘亲吗?”
“娘亲嗝……”方清远在外边吃点心吃撑了,手指着萧明哲打了个饱嗝,“就是你要给我当后爹吗?”
方才在外面,他们就已经偷偷盯着萧明哲看了好久,却不敢上前说话。
方浅雪有些尴尬,急忙掀开盖头,一把抱起方清遥朝萧明哲歉意道:“抱歉,让你见笑了,蒋嬷嬷,你领着小小姐和小少爷先下去……”
“无妨!”萧明哲抬手制止,又抓住方清远的手,把小娃抱在膝上,摆出一个尽量和蔼的表情,“什么后爹?以后本王就是你爹了。”
方清远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小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两下:“你也会骗我上山,让人砍我的骨头吗?”
“不会,”萧明哲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心疼,“你要孝顺娘亲,读书学礼,本王就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疼爱。”
“我以前的爹也说他疼我,结果是骗我的。”方清远揪着萧明哲的脸,好像想看看他有没有戴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