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无尘看热闹不嫌事大,手中挂着的那个雕花小牌被他晃的止不住打旋。
金印缓缓浮在他眉心,又被他强行压下,渐渐变得黯淡。
他又道:“这花瓣上的胭脂,还是你亲手染上去的,姑娘莫不是忘了?”
“上次姑娘问我,为何不敢看你。”
“那这次呢?你又为何不敢看我?”
镜无尘寻常时刻不出手,一出手就直往人心窝子上扎。
晏婳情脊背发僵,紧紧咬着下唇。
忍不住再一次感慨,男人多了真是难哄,互掐头花起来更是要命。
正埋头想着,腰侧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
手背上浮现出交错的青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傅闻皎掐着她的腰,把她从腿上提起,放在床上。
“婳婳,在这等我。”
语毕,他起身往镜无尘的方向走去,连飘扬的衣摆都透出一股子气性。
晏婳情忍不住笑起来,这模样,像一只生气的花蝴蝶。
飘逸的衣摆像是扇动的翅膀。
几乎是在傅闻皎起身的那一刻起,暮雪剑便直冲着镜无尘手心那块小木牌而去。
锐利的剑气爆发开,像是要划破空间。
镜无尘抬袖一挥,暮雪剑微微一歪,直冲他身旁的小沙弥而去。
小沙弥惊的直跳脚,扔下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
忙双手结印,召出佛空盾来挡。
一人一沙弥打的有来有回,不时传来小沙弥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傅闻皎抬脚走来,身上的威压顷刻间铺开。
如汹涌的海水般,毫无保留的砸向镜无尘。
或许是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狠,镜无尘被这威压砸的连连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一个是弦音宗的首席,一个是天佛门的佛子。
两个对峙起来,在不用顾及对方身份的前提下,下手也毫无保留。
傅闻皎腰间挂着的小香囊被风扬起。
末端缀着的狐狸尾巴,也跟着一晃一晃。
镜无尘自然也注意到那个香囊,笑道:
“傅道友,她给你绣的香囊上,竟然没有你的名字,真是稀奇。”
“那狐狸尾巴,瞧着似乎也没有她给我的雕花木牌精致。”
“你看呢?傅道友。”
傅闻皎脸上的笑意淡两分,平静道:“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镜无尘。”
第一次交手,也是因为晏婳情。
那时候她抽到镜无尘雕的那个丑木偶,后来又为了恶心他,把那木偶亲手还回去。
只是她不知道,那木偶是镜无尘雕的。
晏婳情刚不过镜无尘,干脆往傅闻皎身后一躲。
傅闻皎也任由她胡闹,用一柄暮雪剑,逼着镜无尘给她道歉。
威压越来越浓,下一刻,两人同时出手。
爆发出的灵力和法力交织在一起,似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暮雪剑见主子动手,这下更是不敢放水。
傅闻皎寻常极少动手,即便是动起手来,也多是点到为止,留有余地。
很少像这样,放开全力去打。
它下手越来越狠,打的小沙弥哭爹喊娘,直叫唤道:
“哇哇哇,佛子救救我,这死剑欺负人啦呜呜呜。”
暮雪剑见识过晏婳情油嘴滑舌的模样,现在也跟着还嘴:
“你这小秃头,明明是你家佛子挑事,看我不削平你!”
“砰——”
灵力和法力对抗,余威爆发开,撞在暮雪剑和小沙弥身上。
小沙弥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短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最后又原地滚三圈才停下来。
暮雪剑也没好到哪去,半截身子都倒插进地里。
傅闻皎掌心流泻出强势的灵力,把镜无尘的手按向姻缘树。
刚刚触碰到姻缘树,枝丫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漫天纷纷扬扬的繁花落下,又被攻势斩碎。
姻缘树内心疯狂摇铃呐喊:快停手!俩活爹!
傅闻皎抬头看去,花朵越开越盛,几乎要占据整棵树。
繁茂的叶子被挤在花间,愈发显得拥挤。
灵力陷进姻缘树,半边花朵开始枯萎。
镜无尘神色一凛,另一半的花朵争先恐后的绽放。
一半枯萎,一半盛放,诡异到有些过分。
镜无尘眉心再次浮现金印,耳畔响起傅闻皎的声音。
“镜无尘,红鸾星动,姻缘树盛放。”
“我不管你如何渡此关,可你若动她,我定让你舍利心尽毁,莲台尽碎。”
镜无尘静静看着半边姻缘树枯萎,放下手道:
“傅闻皎,我记得你修的,似乎是无情道。”
傅闻皎身边狂风缭绕,残花掺杂其中,他说:
“我可护苍生,也可护她一人。”
那边打的昏天暗地,晏婳情坐在冰床上,绞尽脑汁想着一会要怎么哄阿闻。
正想着,腰上蓦然缠上一股细细的魔力,把她牵往某一个方向。
满树火红的凤凰花下,鹤惊澜静静的站在那,满眼欣喜的看着晏婳情的到来。
玄色腰封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上面还挂着块色泽很好的玉佩。
凤凰花,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一两片花瓣飘下,轻轻落在他肩头。
他并未拂去,只是收起手中的竹蜻蜓,向晏婳情张开手。
“婳婳,抱抱我,好不好?”
晏婳情欲往后退,可那鞋底子跟沾了502一样,腰上的魔力更是不撒手。
见她脸上的挣扎,鹤惊澜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低声道:
“婳婳,你答应过我,会给我温暖的。”
“婳婳,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
他喃喃自语,眼中的受伤逐渐被疯狂代替。
晏婳情不向他走来,他便自己去找晏婳情。
满树凤凰花在风中不停摇曳,偶有一两朵坠下,剐蹭过晏婳情的脸颊。
如此鲜红的色彩,莫名刺痛她的双眼。
鹤惊澜走至她身前停下,语气轻柔,像是诱哄:
“婳婳,抱抱我。”
晏婳情眼中闪过冷意:“鹤惊澜,你忘了,上次你是跪着和我说话的。”
鹤惊澜也不恼,嘴角绽开笑意:“婳婳,你还记得我,真好。”
“若是你愿意,梧桐殿的女主人,只会为你而留。”
迎接他的,是一把冰冷的匕首。
“噗呲——”
匕首刺入他的肋骨,鲜红的血很快染红整个刀面,以及晏婳情的手心。
她静静看着血液流下,顺着她的腕骨,流进袖口。
粘稠,刺目。
独属于鲜血的气息,很快灌满她整个鼻腔。
她终于笑起来:“鹤惊澜,托你的福,我的祭日,刚好也是我的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