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细,肯定瞒不过,若是撞见,就实话实说吧。”
余小五点头,又道:“姐,为防万一,还是让师父跟我睡一个房间吧?有外人的时候,就把我的面具给师父戴。”
“好。”
“还有,师父的称呼是不是也要换一换了?”
话到此处,余寒的头发也梳完了。
左如今看着那张久违的脸。他瘦了一大圈,像一块刚刚剥落了苔藓的墙皮,斑驳又破碎。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静如枯木的人,和当初那个借着酒劲儿对小乞丐聊上一整夜的游侠,竟会是同一个人。
她努力咽下心里的酸楚,“那就改就姓江吧。”
“姓江,江什么?”
江年定然是不行,这名字在江湖上已经有一号了。
江小花?江小草?她脑子里下意识跳出江年当初的声音,暗自苦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的窗纸。
“就叫,江山雨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有一种直觉,师父那件事的背后,怕是远不像左蹊所说的那么简单……
余小五乐了,凑到师父面前耍贫嘴,“师父,以后我叫你老江吧?”
他师父还是呆呆的,目光空洞不知盯着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左如今:“老江。”
这回,师父听到了,转头看向她,竟然默默点了个头。
余小五立刻不高兴了,“师父你太偏心了吧?”
左如今:“你只露了半张脸,师父没认出来。”
余小五:“他以前就偏心,一直就向着你,师父,你理我一下……”
他师父平静的坐在那儿,给他来了个“不动如山”。
余少侠闹了小孩脾气,拉着江年的袖子撒娇,“师父……”
左如今听他胡闹,忍不住露出笑来。
余小五也已经很久没这样闹过了,或许只有师父在的时候,他们俩才能重新变回从前的小孩,哪怕这个师父已经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坐在他们旁边,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到此刻,她已经从之前的悲喜交加中缓过神来,那种“好的不灵坏的灵”的直觉却慢慢占据了上风。
江年十几岁闯荡江湖,二十出头便没了敌手,不到三十岁又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心性早就在一次次的跌宕起伏中磨得坚不可摧。倘若他真的只是在一场火灾中侥幸逃生,绝不可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从他“死去”,到他流落到那个小村落,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左如今虽然混乱,却也并非毫无头绪。眼下可能有所突破的路有三条:第一,再找方知义细聊当年发生的事,或许可以发现原来忽略掉的细节;第二,找柳既安询问还有多少灵族或妖兽会使用灵族流火,哪怕是成百上千个,也要一一过筛子;第三,便是想办法让师父回忆起一些过去的事……
她仔细盘算着这几种可能,一条比一条难办,但对她来说,只要还有机会,就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