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阶梯向上盘旋,直插天穹,透过那些灵阵窗子,甚至隐约能够看到雷暴,被踩在脚下。
作为北荒灵院,最重要的一座古殿。
功德殿,实在太高,太大。
导致每想要往上走一层,都要越过无数阶梯,会浪费很多时间。
更别提。
此刻的那位枯瘦的黄姓鉴宝长老,已经年纪很大,一把老骨头,常年待在殿中密室鉴宝,清闲享受生活了。
爬这么多层楼。
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后腰都渗出汗水了,这让他忍不住苦笑,心想自己这还是一个神桥境界的强者吗,怎么感觉连凡间的七旬老翁都不如,那些人还能种地呢。
“唉,岁月如刀,斩天骄啊。”
黄云一边扶着老腰,一边行走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阶梯上,外界的雷雨光影不停闪烁,照在他枯瘦苍老的脸上,能见到他两鬓都是斑白,苍发,看不出有什么生机的神色。
这意味着,他的生命,或许已经快要到了尽头。
虽说,人终有一死。
便是连院长大人,那样强大的存在,从“旧世”活到了今天。
可是前不久,再次见到那位老人的时候。
他却明显能够感受到。
对方身上的恐怖,浑厚气息,虽然依旧存在,却也忍不住衰减了。
那种感觉,是岁月烙印在他身上的,无法祛除或者掩盖。
大抵也是快到了时间。
自己何德何能,能跟那位院长大人,一同去死?
黄云想着,脸上神色,连续变化沉默,他是不想死的,没有人想死,但他总归有一些不同。
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
他已经隐隐中,自那传说中的“仙兽”们的身上,汲取到了一些“永生”的奥秘。
这项研究,他从未对别人说。
说了也白说,只会觉得他天方夜谭,毕竟现今的“仙兽”早都不复存在,上古时期便消失干净了。
距离最近的,那传说中的“五大镇守”,虽然未曾陨落,但也都消失的消失,被封禁的封禁,根本不存在给他集齐精血,炼化某种“神药”,“永生”的机会了。
但,真的如此吗?
黄云思绪复杂,想着这些,脚步忍不住又加快了一些,“蹬蹬蹬”地往上行走着,他不想陈岁去死。
因为,他忍不住地会把,院长大人前些年,带来的那两枚“龟卵”,以及墟界中的那一声“哮”,“阴风”。
还有陈岁身上,那件神秘,宛若有昔日王者之威的“骨牙”联系在一起。
那些存在,那些了不起的事物。
沉寂了那么多年。
却好似因为一人的出现,而沸腾。
这是否意味着,只要陈岁活着,顺利修行下去,有朝一日,能够帮助他凑齐那些仙兽精血,炼制成永生的“神药”呢?
只是,虽然那所谓的神药,并不一定存在,就算存在了陈岁也没理由帮助他的吧。
如此珍贵的东西,他又凭什么获得?
难不成,要动用一些手段?
黄云一边想着,一边心乱如麻,感觉脚步都变得轻浮了,脑中想过无数复杂的想法,道心都因此而不稳。
直到,一声清亮,沉重的兵器对撞声,铛地响起。
一片哀嚎声从前方涌现。
“呼!”
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衣衫尽湿,白发嘴唇手指,都是忍不住地颤抖,被自己的念头给惊住了,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才对,但是……
黄云猛地摇头,强行使自己恢复清醒,暂时不再去想那些事,转而望着面前上方的廊道方向。
那道入口,被一片摇摇欲坠的灵阵,封禁着。
那楼层,正是功德殿中的,第十九层。
陈岁应该就在那里。
按他的实力,那种气运,应该能撑很久吧?
若是自己,掌控好时机,再迟一些,在他绝望的时候走进去,将他救下,这小子是不是得对自己感激涕零,从而献上“神药”?
这样想着,黄云又猛地意识到,好像那场袭杀已经过去很久了,从自己送信开始,将近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说不定那小子早就已经死去。
他再有天赋,气运,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刚入外院的十几岁的少年人而已。
何以扛得住,那三大族联手,召集的那些天骄袭杀。
要知道当年的“那位”,都是没能挡住。
这小子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那声惨叫,震动,又是怎么回事?
黄云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赶忙一指将那灵阵点破,冲到了那片廊道中去。
却发现,这里的场景。
跟他脑海中想象的很不一样。
血气弥漫。
很多尸体,横七竖八地,失去生命,躺在地上,不知道有多少天才陨落,其中有一些面孔他很熟悉,乃是上上届内门中的强大天骄,尤其是那魔葵园的生灵,与他曾交易过一些东西。
还有那个银发剑修,不是天榜之上的佼佼者吗,怎么也死了,到底是谁做的?
顺着,那些残肢血迹,尽头。
老者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单薄身影,浑身是血地,站在那。
“咔!”
一声轻响。
他把刚刚入鞘的两断刀,重新又拔出了一丝。
顷刻间。
陈岁双眸中,被无数幽黑替代,冰冷朝他看了过来,强烈煞气影响着他的神智,侵蚀血肉,但他却根本不敢将两断刀收回去。
因为那老者的境界,有些太高,突然出现在这里,危险太大。
也因为。
不知为何。
他能够,在那老者身上。
莫名其妙的。
感知到,一股令人很“恶心”的贪婪欲望,那是一股掩饰不住的“邪念”。
更关键的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能够感受到。
那老人的贪念,邪念,所对准的。
正是他。
“你是谁?”
陈岁望着老人,眼眸幽黑,空洞,警惕地沙哑询问。
后者看见他这种状态,也是惊了一惊,苍老目光瞄准那把刀,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而后又尽数压了下去。
老人望着陈岁,吞了吞唾沫,而后尽可能和善地,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别紧张。”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不信你看。”
说着。
老人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万柳书院寄来,邓白漪落款的书信。
但,陈岁闻言。
只是隔着数百丈,静静看着他,眼神空洞而冷漠。
依旧没收回两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