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闲心管这个?”扶琢不知何时来到了乐等闲身后,抚摸着他的头顶,“你怎的如此天真?他们不为其作掩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林倦闻言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然细思后,又闭上了嘴。
“什么意思?”
看着乐等闲一脸清澈的求知欲,扶琢轻抚着他的头,意味不明道:“就是近年世道险恶,不宜出逃乱跑的意思。”
林倦听得此言,不知想到什么,目光空了一瞬。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作乱?没有一个宗门没有一个人愿意管吗?”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纯挚,直令人不忍再说什么遭乱之事,扶琢默了一瞬,轻声道:“自然是有这类人的,几百年前有,几十年前有,甚至是十余年前,也有一个。”
“唔,是谁?”
“数百年前,玉虚真人祁洪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后又以一己之力对抗罔山万年嗜血藤妖。无情道大成后,早已踏破虚空飞升。”
“数十年前,雪净宫主萧雪心,清元仙尊祁修,一个收容救助无数可怜女子,一个救助幼弱无数,虽际遇不同,亦是受举世敬仰的一方大能。”
乐等闲听罢,眼睛几乎终于逐渐有了光亮,跃跃欲试道:“那十余年前的呢?是谁是谁?”
扶琢垂眸望着他的眼睛,似要将他此刻的眼神牢牢刻印在心,在他连番催促下,似是如梦初醒:“此人似乎离你很近……”
扶琢说此处,停了一瞬,赤色的瞳眸不动声色瞥了眼前之人两眼,见他们面色略有些异常,又收回目光:“离你近一些的,许是你身侧这位……蔺空青蔺药仙,近十余年游走天下,救死扶伤无数,说他是举世无双的大圣人也不为过。不过,说是他也太过无趣。”
“唔,那你到底想说谁?”
“此人,你对他或许甚是熟悉。”扶琢斟酌了一下,委婉道,“还是你先前在这里时,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
乐等闲愣了一下,一脸无语道:“你不会是想说你自己吧?”
“自然不是。”扶琢缓缓摇头,“我与他在你心中相较,或许都没有他占得满。便是那位因大逆不道叛逃出宗的,大名鼎鼎的玄天宗清元仙尊首徒——林倦。”
此言一出,三脸震惊,瞬间抬头,唯一位少年目光平静,一脸理所当然。
“林……林倦?那不是……”自己话本里偷偷看了十余册的故事主人吗?怎么?怎么……
“就是他。”
扶琢并未在意三人的目光,缓缓道:“说来也奇,当年众宗门义愤填膺,皆在扬言是此人掳掠幼弱、残害女子,与魔共舞,多宗的弟子们见他如此行事,纷纷拔剑阻止其行径,最后惨遭其害。
叫嚣的最大声的,其中一个便是方才所言的黄泉谷人,另一个,则是距妖界极近的万象门。”
“黄泉谷如何尚且不知,可那万象门,讨伐林倦的理由却是‘林倦残害女子,万象门人阻止途中被其所杀’,然事实,究竟如何呢?”
“你,你是说……”乐等闲想了想,瞬间瞪大双眼,“那万象门不是最讨厌女子,甚至将其视为奴隶?怎么可能……”
后续的话语乐等闲没说完,可其意尽在不言中。
万象门在修真界中……一言难尽。
传闻他们开宗立派的门主曾是个没落皇族,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王国一夕之间覆灭,受到的打击与落差感不可谓不大。
然而追溯其覆灭的缘由,竟是皇帝偏宠一妖媚女子,直到了荒废朝政、夜夜笙歌的地步,甚至在国家争乱不断,民不聊生之际修建幽兰台,搜罗天下美人集聚于此,大行荒淫无道之举。
兵临城下之际,老皇帝依旧在沉溺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最后王国一举被攻破,老皇帝自幽兰台坠楼身亡,皇族们被敌国屠了个干干净净,徒剩他从地道逃离,幸免于难。
而最令他崩溃的事是,受皇帝千恩百宠的妖媚美人,竟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彼时王朝已破,他东躲西藏,混迹于一堆乞丐之中,看着敌国王臣们打马游街封禅祭天时,那妖媚美人竟高坐在敌国君王的车辇上与之同受百姓的跪拜。
这一眼让他目眦尽裂,心神皆受到巨大冲击,后续是浑浑噩噩的被追杀,逃亡数年,偶然得了机缘走上修仙大途,还开宗立了派,即万象门。
许是在那女子身上曾受到的打击过于沉重,作为门主,他宗颁布的第一条门令便是——禁收女弟子。
单只这一条,大多数人尚可将其理解为与佛门条规类似,不收女弟子,门内也不会出现女子。
谁知后续的一系列禁令,竟每一条皆有女子的身影。
如女子入宗只可为奴为仆;女子不享有门内任何资源供养,所有的资源皆受其主赏赐后才能领取;女子在门内不可修仙习法,只可从事最下等的劳作,劳动所得也不属于自己,而是充公归宗门所有;门内修者可随意打杀女子,女子不可反抗,否则处以极刑;反之女子若有反心反举,伤及门内男修一毫,亦将处以极刑……
原本世人看那门主的遭遇,不少人甚至为他找了无数借口,如在女子身上受伤过深,他本人也不愿再接触女子,于是故意以这些条规来阻挡女子入宗。
可令人一言难尽的是,开宗半年后,他便仗自身修为“拯救”且“收留”了数十位女子,后又将她们统统收为奴妾,且在她们入宗的第一日便在她们神魂上烙下了奴印,亲自推翻了“不愿接触女子,故意阻拦女子入宗”的完美借口,狠狠打了诸位“好心人”的脸!
光这样还不够,纳了那些奴妾们之后,不到数月间她们纷纷怀孕。生下的是男孩,便入宗当修者;若是女孩,要么为奴,要么离奇失踪。
有那一系列门规在,那些门主之子们也有样学样,统统只认爹不认娘,从来不知母亲为何,母亲在他们的眼中也只是低贱的奴,只是“有幸”能生下他们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