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跑进来,一眼看到苏锦枕着沈放的手睡觉,顿时脚步停滞,惊得嘴巴张大可以塞个鸡蛋了。自家小侯爷有洁癖,府上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可现在小侯爷居然不嫌弃这个满身血污的女子,甚至将手垫在她的脸颊下?
“小侯爷,什么事?”
“去,把毛巾蘸水拧干,给我。”沈放朝台上的那盆水及旁边的毛巾呶呶嘴。
霍山立刻照做,把半干的毛巾递给沈放,不知道沈放做什么。
沈放接过毛巾,在霍山目瞪口呆之中,轻轻地擦拭苏锦脸上的泥渍。
霍山瞳孔震动,第一次看到自家小侯爷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女人!
他连忙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沈放擦拭完后转头看到霍山眨眼的动作,随意地说:“你眼睛进沙了?”
“啊,没有没有。”
“那你不停地眨眼做什么?”
“也许小的眼睛有问题。”霍山接过毛巾,自嘲地说,他正打算端水出去,沈放喊住他:“你现在出去,到街上的店铺,买一套女子衣裳回来。”
霍山以为听错了:“什么,买女子衣裳?”
“对,马上去。”
霍山确认了沈放不像开玩笑后,犯愁了:“小侯爷,买什么颜色的衣裳?是外披、上衣,还是罗裙?需要什么尺寸?裙子买了,要买鞋子吗?首饰要不要?”
沈放立刻头大了,买套女子衣裳居然这么多讲究?
“你去把各种颜色、各个尺寸、不同款式的都买一套回来,快去!”
“是。”
......
苏锦做了一个很悠长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已经是皇后身份,所居住的宫殿奢华繁旖、金碧辉煌,但谢长治却长时间未踏进宫殿一步。偌大的宫殿里,红烛燃尽又燃起,映亮了她那张落寞消瘦的面孔。
她孤苦凄清,索性夜夜纵酒。
一个月圆之夜,她又纵酒了,饮得醉醺醺的,内心苦闷无法排解,便踱出宫殿,在抄手回廊上脚步踉跄。
不知不觉,来到了谢长治的勤政殿。
里面欢呼声起,宾朋高座。
原来谢长治宴请各路侯爷王公。
苏锦在门口遥看谢长治的踌躇满志,骄傲自得,身旁的美人正是苏婉如,她美得不可方物,如猫儿一样温顺缠绵。
她的胸口如同巨锤打击,痛不可挡。
骨子里的那份骄傲矜贵,使她没有走进大殿内,哪怕一旁的太监在轻问是否要通报皇上,她都坚决摇头。
谢长治弃她不顾,却纳她妹妹为妃,分明就是羞辱她。她何必自取其辱?
她踏着飘忽的步子,满腹凄苦,打算往回走,却见前面走来一个白衣少年,容长脸,桃花眼,长眉入鬓,星眸尽染,端的是高贵俊美。
她认出来了,是小侯爷沈放。
平时两人并无交集,仅限于见面时点头的客气。但今晚看到沈放后,看着那种俊美无涛的脸蛋,想起谢长治此刻美人在怀,她心里,突然闪过了报复的念头。
下一刻,她一个脚步不稳,就倒向沈放。
沈放连忙扶住她,她趁机搂住沈放,酒精与恨意的双重刺激下,她吻上了沈放的脸颊。
她以为沈放会大怒,会推开她,没想到沈放却刷地脸红了,低头看她,那双星眸光芒濯濯,似在确定她到底是真心还是玩弄。
淘气爬上她脸,她又一次亲吻他的脸颊,肆无忌惮。
沈放呼吸急促,揽住她腰肢的手用力,双眸微微猩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你脸红了。”
苏锦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半闭着眼睛,樱唇娇滴嫣红。
“皇后娘娘,请自重。”沈放暗哑的声音响起。
“自重?本宫为什么要自重。本宫,就是要你!”苏锦霸气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喃喃说,“本宫美吗?”
“美,你是天下最美最高贵的女人。”
“可是,谢长治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是他不懂得珍惜。娘娘何苦妄自菲薄?”沈放的声音像是呢喃。
“哈哈哈~”苏锦凄然欲绝,突然一把推开沈放,脚步踉跄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忽然间抱着回廊的柱子,回头妩媚地笑向沈放:“听说你即将出征漠北,漠北的沙漠里有一种长在石头上的花,叫生石花,服用后可美容美颜,小侯爷可愿为本宫采摘?”
“只要娘娘吩咐,沈放必定做到。”
“当真?那我要你的心,可以吗?”苏锦笑嘻嘻地问。
沈放沉默。
苏锦脸一沉,说:“男人都是骗人的。”
画面一转,沈放出征漠北归来,手握二十万大军,势力、名声、威望达到顶峰。
当一个对自己有成见、不服管教的人拥有二十万军马,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有可能他振臂一呼,就能领兵攻入皇宫,把谢长治从帝位拽下来。
谢长治寝食难安。
但他不可能出手对付沈放,那是杀功臣,会寒天下人的心,也让群臣离心。
他不能出手,但是苏锦可以。
他命令苏锦想办法把沈放召进宫击杀,以除后患。
因为只有皇后的召见,沈放才不会有戒心。
苏锦为了得到谢长治的欢心与宠信,把心一横,私信沈放,问他当日答应的生石花,是否找到了?如果找到了,请送进宫里。另外太后病重,想见他一面。
不疑有他的沈放欣然进宫赴约。
沈放按约到了皇后寝宫,却不见苏锦,心知不妙时,埋伏在旁的刀斧手一涌而出。
沈放武功再高,但没有兵器在手,结果被砍成肉酱。
苏锦从影壁后转出来,看到地上的血肉模糊,一只尚算完好的右手,手里攥紧了一朵白色单瓣花朵,那是漠北沙漠里特有的生石花。
他至死都记得承诺。
她却埋葬了他。
巨大的愧疚与悔恨,让她跪在了他面前。
“沈放,对不起......”
那声声对不起,如同杜鹃泣血,凄厉在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
苏锦突然间就惊醒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里,入眼时是一床白色纱帐,身上盖着青色丝绸薄被,料子光滑,和肌肤接触有说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