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扳倒大庆子,左卫东早已有了盘算。他准备从大庆子腐败着手。大庆子的贪腐,村里风言风语,差不多人人皆知了。只是没什么证据。
村委会里有左卫东的铁杆兄弟,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只是事情不够严重,证据也不铁。他建议左卫东去找左言文。言文平时和大庆子走的近,经手的事情也很多,应该了解更多的情况。
左卫东说:“他和大庆子关系那么好,他怎么肯帮忙呢?”
他好兄弟说:“你说错了!好不好都是表面的,他心里怎么想,哪个晓得?他们两家早有过节,这些年大庆子欺负言文家多少次?言文不记得?我还听说言文入党的时候,部队来政审,大庆子使绊子,差一点把事搞黄了。言文不记恨?听我的没错,找言文绝对是一步好棋。再说,言文如果站到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好处。他和老书记关系好,能不能当上村主任,老书记的一票很关键,起码他不会反对我们。”
左卫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他当天晚上就去找言文。他拿了两包好烟,兴冲冲地就过去了。
他和言文平时没什么来往,对言文也是爱搭不理,觉得这个年轻人没什么花头,当了那么多年的兵,最后还是回家握锄头。言文对他倒是很客气,卫东老板长卫东老板短的。
言文一见卫东,心里有点吃惊,他们家卫东恐怕还是第一次来。言文知道他肯定有事,而且是重要的事。言文等着他开口。
左卫东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一包放在桌子上,一包拆开了,递给言文一支。说:
“我来找你说点事。你不忙吧?”
言文赶忙说:“不忙,不忙。”
言文拿出打火机,帮着卫东把烟点上。
左卫东开门见山,直筒筒地把来意说了。不过没说自己想当村主任的事。
言文一听,连忙说:“这事啊!卫东老板怎么想到要找我?我在村里就是个打杂的,主任的事我哪晓得?尤其是经济方面的事,更不会让我经手了。这只有主任和会计知道。你要么找找会计?”
“会计怎么肯说?他们都是穿着一条连裆裤子的,大庆子有事,会计肯定也有事!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肯说。我就不明白了,他都对你都那样,你还护着他?”
接下来他就把大庆子和言文家的事捋了一遍,特别提到了那次言文入党的事,而且添油加醋,说得像真的一样。
这件事,言文是听老书记提起过,不过没有卫东说的那么严重。卫东这么一说,言文心中仇恨的火焰就呼啦啦地烧起来了。大庆子这人真可恶!卫东不搞他,老子也要搞他!再说大庆子倒台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好处就是村主任的位置空出来了,自己是有很大机会上位的。不是说自己有多大能力和有多大背景,和村里其他的几个人相比,自己还是有不少优势的。一是和老书记还有镇里领导的关系都不错。二是自己是党员。三是自己是复员军人,比那些土鳖要强多了。其实,当村主任这个念头已经在脑子里盘旋许久了。不过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
“那些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我早就不计较了!”他又说,“大庆子估计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他是一个贪财的人,那贪的就不是一星两点,那就海了去了!不说几百万,几十万总归有的。你想啊,他当会计多少年了?村主任多少年了?这些年经手的救济款、扶贫款、救灾款、粮食补贴、农田建设水利建设各种拨款,还有逢年过节的慰问金,只要手指缝里流出一点,也是个大数目。查出来要坐牢的。估计他不敢。”
“你也太门缝里看人了!大庆子老子还不晓得?肯定贪!就是没证据,知道他贪也没办法办他!”
“那不是问题。如果有人写封举报信,就一口咬定他贪污了,而且贪了多少多少,最好小数点都带上,不怕上面不查。最好是实名举报,一报一个准。这种事,特别是经济方面,只要一举报,纪委就像苍蝇闻到血腥味一下子就飞过来了。只要一查,没问题便罢,有问题不都出来了!”
左卫东一下子茅塞顿开,说:“对的!对的!这封信老子来写。老子告不死他!”
言文说:“算了吧,都是本村本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往死里整。”
左卫东说:“你别管。我走了。”
他边说边把桌子上的那包烟扔给了言文。
左卫东立即找人写了一封举报信。不光自己签名了,全村几十个人都签了,黑压压的一长串。
他直接寄给了县纪委。
果然,像言文说的那样,苍蝇一闻到血腥就飞过来了。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一来就直奔村委会,会计室当场封了。村主任和会计分别滞留在两个房间里,名义上是配合工作,随时咨询,实际上就是关押了。
一查就是几个星期。
除了关着的两个人,还有一个人很紧张,他就是老书记。
这件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风声,言文也没有跟他说。他到死都不知道言文也在里面推波助澜。老书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县里乡里都没有和他通过气,大概以为他也不干净。
老书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主动联系调查组,表明愿意全力配合调查,并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村子财务事务的一切都说清楚。他心里是坦荡的。这些年,因为自己没文化,看不懂账目,凡是经济钱财方面的事,他是从来不过问,都是大庆子一手操办。他也知道大庆子有问题,所以平时就有意跟钱躲得远远的。老书记不缺钱,几个儿子都是有钱的主。平时几个儿子女儿都主动地孝顺,他还不肯收。家里就老两口,用不了多少钱。
调查组经过一番审查后,发现老书记并无任何违规行为,解除了对他的怀疑。
而另一边,经过细致深入的调查,大庆子的问题就严重了,贪污了250多万。村会计也有几十万。主要问题是出在扶贫款、救济款、赈灾款和慰问金上。他们采用的是做假账的方法。比如,上面拨下来50万,他们就发给村民二三十万,甚至只有几万,其余的都装进自己的口袋。
调查组拿着账单根据签名,挨家挨户地核实,有的人家出外打工了就电话联系。
核实下来,调查组都惊呆了。居然数据和签名大多数是假的。有的人根本就没拿过钱,不知道这回事,有的人虽然拿过,可钱的数目不对,相差一大截。签名就更假了。农村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贫困户,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也认识不了几个,签字却龙飞凤舞。也有没有签字的,是按的手印。手印大多数也是假的。有几个老奶奶一听说有这种事,就破口大骂:
“这个杀千刀的!每次来我都把他当作大恩人,当作活菩萨,左一声谢,右一声谢,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他原来就给我这么一点点,把老娘的活命钱都吃了!这个挨枪子的!”
村主任和村会计在调查组还没有撤离之前就被抓起来了,送到了县里。
他们没有挨枪子,半年后被判了刑。因为赃款都悉数上缴,村主任判了三年,村会计一年零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