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香炉袅袅飘着白烟,散发出独特的清香味,混杂着药材的味道。是霜卉为嬴汤特制的药香,对他这种天生身子亏空的病症很有作用。
内殿的桌案旁嬴汤执笔整理着奏折,身边是唐奕代替着唐玥的位置在替嬴汤磨墨,瞧着他生疏的僵硬不堪的样子,显然是很不擅长这般伺候人笔墨,时不时的还得用袖子夸张的抹抹脸颊的汗珠。
“娘娘。”唐奕见了一齐进来的三人,眼睛瞬间就亮了,他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墨条,对着萧皖行礼。
“我来吧。”唐玥看着唐奕这一副解脱了似的模样,心下不免觉着有几分好笑。他上前几步到了桌案旁,自然的拿起了墨条伺候安王笔墨,熟练的像是做过成千上万次。
“娘娘,有消息。”唐奕到了她身边,凑近了些低声说着,丝毫不对旁边的姚芥过问。
姚芥看着二人交谈的样子心中骇然着,他的确知晓萧皖与皇上有所合作,可如今这般模样当真是闻所未闻。这人他可认识,锦衣卫的唐指挥使,平时鲜少露面,只听命于皇帝,常常杀神一样的矗立在皇帝身侧,时常是一副嗜杀的模样。
可是如今这人竟然对萧皖如此恭敬,甚至,还对她加以上报。对他这个皇后娘娘带进来的世家余孽没有半点过问,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对着萧皖低声汇报。
“娘娘,此人可是有所消息?”还是一边的安王询问向了她,嬴汤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接过一边唐玥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随后向几人这边走来。
“殿下不识,此人是姚家长子姚芥大人,朝廷重臣。”萧皖轻笑着,态度是姚芥从来没见过的温和,虽然冷,可比起过往那般暴戾,现在的都可以称作是如沐春风似的。
“姚?”嬴汤疑惑着重复了一次,随后好像是真不明白情况的一般对着二人问出了声,“姚家如今这副模样,还能与你共事一起?”
姚芥听着这话略带着点苦涩的笑了笑,他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把手中木匣里的信件取了出来,恭敬的递给了萧皖。
“请娘娘过目。”没有过多的交谈,萧皖也不含糊,直接伸出手接过了信件,利落的拆开了信封。
内里掉出了一封有些破旧的信纸,上边还带着血迹,甚至还掉了一大个角,只能看清不到一半的内容。字迹不规整,时不时还伴随着些鬼画符,萧皖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后才看得清。
[栊德二十八年,男五十八人,女四十七人。]
[栊德三十年,男六十人,女十九人。]
......
[湛炀四年,男起四十七人,女二十人。]
栊德是先帝在位之后的称号,湛炀则是嬴畟如今在位的年号。这上边写了大概有十年左右的记录,每一年都带着不同的人数,参悟不透,云里雾里。
“不如,姚大人为本宫解释一番如此记录的到底是何物?”萧皖粗粗看了一遍之后,就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身边的唐玥,再由唐玥转交给嬴汤面前展开。
“回娘娘的话,您应当早就猜得出来了。”姚芥面上还是带着点笑意,嘴巴勾着,眼角却有些往下,一眼瞧上去就是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怪异得很。
萧皖看着这么一副好似很真诚的脸霎时间收敛了笑意。琉璃珠子视线扫在了那带着金砂画符的小盒子上,心中不可控制的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我猜出什么?”她眯着眼,杀意喷涌出来,把他团团困在其中。
“娘娘是聪明人,”他轻声说着,“我也是。”
气氛一时之间凝滞下来,嬴汤和唐玥唐奕也都带上了威压,大概猜到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张纸是记录了什么。
萧皖看着面前丝毫不受影响的人,心中那股不安越发收缩,只让人越来越烦躁,想让她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千刀万剐了才对。
“说说你的条件。”琉璃珠子斑白起来,这是同嬴畟交心之后甚少有的时候。许是太久不曾经历这时刻,这一次白翳生长竟然伴随着无法忽视的阵痛,刺激的她额头青筋暴起。
“微臣所求皆与朝堂无关,”姚芥对着萧皖拜行一礼,恭敬的弯腰说着,“臣求娘娘能保我妻女余生富足平安,不受他人非议。护我用妻女一齐出宫,远走他乡求寂静。”
白翳还未完全遮盖宝珠的光泽,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风更冷了一些。
“就只求这么一点好处?”她带着点讥讽的笑意对他说着。
“对娘娘来说这事的确是小,可对平常人来说,这一句是终其一生都难以办到之幸事了。”他说着,平了身子,笑意真诚了几分,对着萧皖似乎是在诉衷肠,不像是说谎的。
萧皖看着他解脱似的笑意眯起了眼睛,猩红的指尖落在了他怀中的小木盒上点了一点,发出叩叩两声,像是敲在了人心弦上。
“这东西,解释解释吧。”
姚芥感受到忽然加重了百倍的杀意,膝盖发软面冒虚汗,堪堪稳得住身形。他无奈的笑笑,用袖口擦擦冷汗,随后缓缓的解释了起来。
“此物是南疆不传秘法,起源于西狛,后是由南疆在近些年才刚刚完善做成。姚家与之有合作,可臣却接触不到其根本,因此了解也不算多,只知晓此物能让人发狂,不惧疼痛,力大百倍。”
萧皖听着沉思着,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继续。”
“姚家帮着人找合适的男女做货物送给人去换取钱财,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收敛。这信纸上记着的是东外城的数目,除了东外城是否还有第二个姚家,还未可知。”
姚芥说到这,还要接着说下去,忽然就被萧皖出声打断了。
“幕后主使之人,是谁。”她并未用疑问语句,笃定了他定然知晓。
果然的,姚芥听了她这句话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叹了口气,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芳山脚下埋葬的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他低声说着,苦涩地笑笑,“他们死后,可全都被接进了川阳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