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大人,请先移步离开,今日事切勿外传。”唐钰一个眨眼间就到了霍薪面前,用身子把皇帝遮挡住了。
他瞧着凶神恶煞的,腰间还挎着长长一把横刀,身上泄出来的杀气和血腥味让人不敢多看,只得跟着其余锦衣卫先一步离开。
人才刚刚往外走了一半,姜介就急匆匆的背着药箱,满脸惊慌的逆着人流往大殿内跑来。他脚步不稳的气喘吁吁,身边还跟着两名锦衣卫。到了皇帝身边二话不说,掏出了银针就开始给皇帝治病。
锦衣卫把人团团围住,将视线通通阻挡在外面,很快殿中的人已然退了个干净,唐钰眯着眼扫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停留在原地不动的华景良身上。
“华老,劳请您移步离开。”唐钰到了他面前对着他恭敬的行礼。嬴畟对这名太子的老师很尊敬,亦如尊敬自己的老师一般对华景良十足十的敬畏,因此他也不敢造次,只对着太傅行礼请求。
华景良并未回应面前的唐钰,他身形未随着年迈而衰退,一眼瞧上去就能看得出归于时间却仍然不能平息的精神气。太傅看着面前被挡的严严实实的皇帝,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皇上龙体还未康健吗。”他轻轻摇着头,轻声说着。
这一句话落,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回应太傅。唐钰只冷硬的挡在他人面前,面不改色的守在皇帝身边,而后边的锦衣卫各个沉默着,唯一还算能开口的姜介此时好像也是一副慌张样子,也未理他。
大殿安静下来,只能听得见皇帝微微不平和的喘息声。片刻后,姜介从原地站了起来,对着身边之人挥挥手,便立刻有几名锦衣卫把皇帝从地上扶抬起来,带着人往内殿走。
“见过太傅。”姜介对着人群之外的太傅行了一礼,他看上去很焦急,还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请太傅先回吧,臣先随皇上往内殿去了。”姜介说着,对他道别后就匆匆追着人群往内殿跑去了。
华景良看着匆匆如潮水一般褪去的人心中也是哗然,如今的皇帝,已然不是早年间优柔寡断的嬴畟了。而如今这般骗了天下人的模样,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太傅昂起了头,瞧着天上挂着的“顺民安定”的牌匾,他未动,就这么盯着它在原地等着。
“我在殿内等着皇上安稳过后再离开,同知先行往皇上安危为主吧。”太傅对着唐钰说着,又是叹了口气。
唐钰听着他这话心中也暗道一声难,太傅受人尊敬,如此要求他拒绝不得,何况,如今瞧上去,太傅似乎知晓内幕了。
只见殿内寂静,唐钰仍然是一副冷漠不付感情的样子,可是内心里却十足的犯着难。他看着有些带着无奈哀伤的太傅,也是暗暗在心中叹息着。
如今情况,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唐钰。”
忽然有一声从外传来,殿门被推开一半,有屐履声传来,伴随着丝丝的佩环轻响的声响。
禾玔先露面替身后的人扶着殿门,随后,只见一身玄色轻衣的人从她身后走了进来。皇后娘娘今日身上穿的是玄色绣金凤的衣裳,头上盘了发髻,插着一根金簪,没有珠翠。不过她腰间多了两块环玉,一块为墨色,一块是青紫,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的碰撞在一起。
这两块玉以前没见娘娘带过,是皇帝前几日日送给娘娘礼物。墨色的那块雕着环龙同心,青紫色的那块雕着一片海棠花,都是皇帝前些日子自己动手雕刻的,没假手他人。
紫玉那一块料子还是他替皇上寻的,唐钰不知,这块料子和皇帝在楼外楼瞧见的萧皖没能拿到手中的那一块环佩品相非常相像,几乎一样。
娘娘收的时候瞧上去是非常少见的欣喜,那一晚皇帝怎么烦娘娘,娘娘都没生火儿,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皇帝也没挨揍,看上去是真的喜欢这一块环佩。
“皇后娘娘。”唐钰对着萧皖行礼,看着她从门口走了进来在他身边站定,随后只见她伸出了手要递给他什么东西,唐钰也赶忙伸手来接。
“从南外城挨着涞阳传来的消息,你派人到城关守着,切莫耽误了。”萧皖把手中的密信递给了唐钰,随后瞧上去十分自然的在他身边站定,等着他看信中内容。
萧皖看看自己的指尖,百无聊赖的四处瞧瞧,好像根本体会不到殿中紧张的氛围一样,只是一副放松的像烂泥的样子。
唐钰三两眼瞧完了信件眉头挑起了一下,他想即刻就着人去办,可是又想起身在一边的太傅。放任这两人在一起,实在也是不妥,他若就这么走了,这二人不一定会擦什么火花出来。
他眼瞧着太傅如今的模样,脸上紧张的,眯着眼,正在十足的打量着萧皖呢。
“娘娘,唐奕呢?”他斟酌的开口问道。
“指挥使有事走不开。”萧皖摇摇头。
“娘娘.....”他正还要再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边的太傅打断了。
“同知有事就去忙就好,老臣独自等候便是。”
他这一开口,终于吸引了萧皖的注意过去。琉璃珠子璀璨的转向了身边站着的老者,萧皖眯了眯眼,半边嘴角勾了起来。
“见过太傅。”萧皖朝着华景良点点头,头上金簪坠着的玉制步摇晃动着,甩在她耳边。这支步摇是早晨皇帝亲手给她带上的,上边带了一只皇帝亲手雕制的玉石小狐狸。
“皇后娘娘。”太傅语气没怎么客气,他目睹着中宫皇后明目张胆的当着他这个言官的面,与锦衣卫同知公然参政,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如今官员都已散场,太傅还不准备退么?”萧皖倒好像是感受不到太傅对她的恶意,只继续笑着说着。
“皇后娘娘如今如此不遮人耳目,是否太过过火。”华景良皱起了眉,随后接着说着,“那日上朝皇后参与朝堂已经是千古而不可恕,如今您还不收敛,是要让萧家陷于不忠之地吗?”
他言辞恳恳,瞧着萧皖仍然含笑的模样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力,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柔和的笑着,丝毫不与他争辩。
“随你怎么说了,你是他的老师,本宫不与你计较。”萧皖摆摆手,短促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过了身去。
“萧皖,你真要毁了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