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玄夫人终于开口了：“老爷，阿秀是我的陪嫁，也就是我的私人财产。就算她做错了，要打要杀，也该由我来处置。沉塘酷刑，虐杀我的贴身婢女，是夫妻互敬之道吗？”
“我玄家历代监察百官，最重律法。神龙律抢劫者无论所获，皆斩，是因抢劫所得与被抢者有关，抢劫行为便是死罪。同样，即便是平民，向他人饮食中投放任何致人有恙的东西，甚至包括事前知道会使人过敏的食物，皆以投毒论，投毒是斩首。以下犯上，罪加一等，当五马分尸。”
玄蒙正看着跪在那里，尽管半个肩头露在外面仍面色不改的秦秀：“她是下人，敢向主人汤中投毒，本该分尸。我让她沉塘已经是顾念夫妻情分，在家族内处理。你做主母这么多年，贴身丫鬟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悖逆欺主，难道还要赐她个好死不成？”
凤衔珠刚从这个时代原来可以如此轻易的杀死原人类的身体的认知中缓过来，便在夫妻俩的争执中意识到，这个秦秀死定了，而且无论怎么死都会无比痛苦。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让她的死，更有价值。这么想着，凤衔珠握紧拳，感到伤口的疼痛让神志清醒了些。
众人没有想到，本来还需要人扶着的凤衔珠突然勉力推开了扶着自己的香絮和丫鬟，一把抓过旁边玄平川捧着，刚刚作为证物展示的越女剑。
几步走到那秦秀面前，只是简单说了一句：“父亲，母亲。我凤家有家训，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得罪了。”
言毕，她伸手一把抓过秦秀的衣领，将人拉过来，侍卫不明所以，下意识松了手。
还好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极为强悍，手起，剑落。
鲜血溅到了凤衔珠的脸上，她松开手，秦秀倒地，现场一片寂静。
这是贺捷的灵魂第一次感到鲜血的温度，在星际时代，尽管她是指挥联军的统帅，拥有超级强悍的精神力，面对核爆都能稳如磐石的天才统帅，但当人类温暖的血液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的颤动。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新奇。在星际的时代，这样的伤，人是不会死的。被普通的武器攻击，就算是炸碎了也能恢复原样。但是此时的原人类还是没有任何保护，就这么脆弱的死了。
更何况，以她被保护的安全系数，根本没有让血溅到她的皮肤上的机会。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血与死亡的联系。
她还不能很好地理解这种死亡，所以，她面对震惊沉默的众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微笑了一下道：“不过是一个下人，父亲母亲何必为此争吵。现在没事了，把她清理掉，就好了。”
“衔珠，还没有拷问她为何这么做！”玄平川忍不住开口了。
“不重要。”凤衔珠将越女剑熟练地夹在臂间擦去血迹，轻描淡写道：“谁要害我，为什么，我都没兴趣知道。将他们杀了，就行了，这样最节省时间。”
说着她慢慢走向仍在震惊的丈夫，直到他身边，才又转过身对着脸色煞白的玄夫人道：“母亲，你放心。从今日起，不是您亲自端来的汤，我都不会随便喝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嘉禾。”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没有力气，需要休息一下，然后才又开口：“任何想要伤害嘉禾的人，都有如此人。”
她指向秦秀的尸体：“我说到做到。”
言毕，她拉起玄嘉禾进屋，留下了一地狼藉和沉浸在新妇当着公婆的面，杀死婆婆陪嫁丫鬟而震惊中的人们。
市井传闻凤衔珠任性骄矜，不容于闺秀；粗鄙无知，不见于天颜。如今看来，哪里是凤家小姐，简直是女土匪。
玄夫人当初轻贱自己的长子，凤家偷梁换柱来一个庶女，她也不为所动，不过是觉得上不了台面的粗鄙女子正好衬托她为玄平川精心挑选的麟家闺秀。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遵礼法，甚至在院子里直接动手杀人。
一口气没上来，玄夫人晕过去了。闹哄哄的一夜终于结束了，众人散去时，天已蒙蒙亮。
刚进屋，凤衔珠便脚软得差点摔倒，被玄嘉禾和香絮连忙扶到床上躺下。
这时香絮才看到她手上的纱布在渗血，武将家的丫鬟经验丰富，一眼看出是伤口裂开了，连忙叫人端了工具药品来更换。
一屋子人又忙着给她擦去血迹，换上新的衣物。
这样又是一阵子，她喝了两碗药，脸上恢复了血色，天也亮了起来。
简单地用了些早饭，玄嘉禾打发他们都下去时，凤衔珠已经能正常起身了。
她站起来刚要问玄嘉禾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却没想到他突然一把抱住了自己。
玄嘉禾虽然体弱，但是个头比她高，他将脸埋在了她的颈间，微微湿润的感觉让凤衔珠叹了口气：“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杀人的。”
“我不值得，衔珠。我习惯了。那贱人的血脏了你的手，母亲还会以此变本加厉地败坏你的名声……”
“我已经嫁给你了，我的名声再坏，你也不能反悔了。”凤衔珠笑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玄嘉禾哽咽道。
“名声，在这里，在这些都是平庸无能之辈的神都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凤衔珠也抬手抱住他：“嘉禾，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包括你的母亲。我说值得，就值得。你是我的合作伙伴，忘记了吗？我们的同盟牢不可破。”
玄嘉禾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凤衔珠有点僵硬了，他才松开。
漂亮的眸子望着凤衔珠，坚定道：“我不会负你，衔珠。我也会保护你，从今天起，就算是母亲，也别想再打你一丝一毫的主意。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世间至亲之人，将会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凤衔珠想了一会儿他话里的含义，星际时代的贵族联姻只是为了诞生更优秀的后代，有没有感情，不重要。但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描绘过动人的原人类时代的爱情，她判断，玄嘉禾现在应该就是陷入了这种感情。
“我们当然会。”凤衔珠笑眯眯地牵起他的手。
她不在乎玄嘉禾怎么认为，只要能够让他们同盟更加稳固，赋予这段关系任何定义都可以。她是来找女帝死因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大公子，少夫人，马车准备好了，该回门了。”香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凤衔珠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夜没睡，中春药，杀人，都不影响要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