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影似是松了口气,颇有眼力见的童鸦手捧谭逸,又毕恭毕敬地迎上前来。
“哈啊…”
『您看,是不是该我了?』
童鸦说不出话,心思却都到表面上了。
黑蓝色血影又劈砍几下,上方的缝隙便全然无法再度闭合。
“要不这样吧。”
陈单凌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
“你守着这些人,等我通知警察把他们平安接走,我就暂时不追究你以前的罪过。”
“啊?”
『那我这脸…』
童鸦指指难以闭合的双唇。
“我会帮你破除,但你必须回魔界去。”
童鸦犹豫了。
“不想回?那现在就死在这里。”
童鸦听罢连连点头,生怕下一秒小命不保。
……
警方将昏迷的千名人类带走。
至于报案者,是朽白用亡息做了个绚丽的烟火,吸引了到这附近等待观赏日出的人来。
反正地处偏僻,警方无论如何也不会联想到陈单凌身上。
“咳啊——”
魔界日渐浓烈的瘴气,让刚被遣返的童鸦猛呛一声。
还未等回到住处,他只觉得脑后被狠狠踩了一脚。
“逃离魔界的家伙会老实回来?”
来者一声轻笑,
“呵,那个老不死的,还很精神嘛。”
“嘶青大人!饶命啊……”
一具无头的恶魔身躯倒在血红的荒野上,随风消散。
“主上,敢问情状若何?”
“什么时候轮到你先开口问本王的话了?!”
嘶青对着缚晚的太阳穴一记侧踹。
缚晚的头部嵌进千疮百孔的墙内。
她的表情木然,默默地从墙里挣脱出来。
再度跪地行礼,低声:
“属下该死。”
嘶青狠瞪一眼,眼珠又转了两番,没好气道:
“那老不死的东西还活着!”
缚晚垂眸,心事重重。
“哎!你!”
见缚晚不回答,本就暴躁的嘶青又以他的黑绿色王息缠住缚晚的脖子将其高高提起,
“不论用什么办法,到人世去查查那老东西,他迟迟不回魔界究竟是在谋划什么!”
“…属下领命。”
“哼。”
嘶青一甩披风去往别处。
王息松开,缚晚从高空沉重坠地。
她那纤细的手指卷曲、紧紧攥成拳头。
表情如一池静水毫无波澜,眼神在一瞬透出磅礴的杀意。
却只沉重地叹了一声,向着一间泛着蓝色幽光的暗房踉跄而去。
……
“影蝠带回的消息说,安置那些失踪人的医院,在薛奕辰的家的那个区域。”
“嗯…那一带还算安宁,应该没事。”
“哎!可不好掉以轻心嗷,你就寻思最近这四翼的数量大成啥样儿?双翼的数量可得乘上三百!”
“我本来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谭逸身上留的临时影契没起效果,现在才想明白。”
众人凝视着陈单凌那毫无表情时显得格外严肃的面庞,不禁心生紧张:
“…为…为什么啊?”
“那家伙,我送他回到宿舍就走了,他在血完全渗进皮肤之前洗了澡。”
“啊?”
“并且……”
“还有?”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影契每一次使用,我都要说出能够代表受术者的名号才算完成……”
沉寂。
窒息的沉寂。
一阵漫长而诡异的沉寂。
陈单凌对上众人的视线。
他们张口欲言,却杜口吞声。
“……你们明明有话,怎么不说?”
众人纷纷避开视线。
“呃……这个嘛…您年轻,理解哈哈,理解!”陈忆楷打着哈哈。
“理解万岁。”薛奕辰也认同点头。
“主人,来日方长,不可心急。”
连朽白的礼节都比平时更为正式。
“那个,黄…呃,红毛,黄蒙叔有事儿找。”
“忆颦!咋这态度呢?”
“嘛呀,我上哪儿知道他叫啥名儿?人黄蒙叔等他呢,我喊一声都不行?”
“你对我们也就罢了,对‘王’……”
“‘王’?你不才成新的‘王’嘛?”
“行了你闭嘴吧!”
话间,暗红色长发轻轻擦过兄妹二人的臂膀。
“‘王’,您别在意……”
“这种态度还要保持到什么时候?”
平日里如乌云般阴沉的眼眸,此刻迸发出了无力的愤怒。
但让陈忆楷感受到的,却并不是魔王本身的压迫感。
“魔界来的家伙就算了,那些吸血鬼也算了,你们到底为什么……”
陈单凌攒眉微愠,他瞥向刚刚被指责过的、对自己“不敬”的苏忆颦,
“是我没做好保护措施,原本或许可以避免这次动乱,这是我的过失。我也想拜托你们,如果我有什么事没有做好,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像朋友那样直说就好。”
“可您……”
“这也是奢求吗?我和你们……有很明显的地位差距吗?”
他此刻的眼神,让刚才还不以为意的苏忆颦心里猛一咯噔。
随着他慢慢走下楼去,众人才渐渐从这场“指责”中缓过劲来。
“那孩子……”
“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可我们实在不好越界啊。”
……
安排给黄蒙的客房内。
“您来了。”
黄蒙听到开门声,从椅子上站起。
“别这么叫我,您才是长辈。”
陈单凌轻轻关上门,问道,
“您有事找我?”
“哈哈…我们还是像刚见面那会儿称呼吧?”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我也是以对待长辈的方式称呼您的。”
“唉~那好吧,我也不啰嗦了。”
黄蒙坐下重新转回办公椅,道,
“你来看,这是我这几天整理好的,奕辰和修洛的研究数据。”
“……他们经历的实验不少。”
“是,在同组实验体中,只有他们两个和移植的四翼器官融合良好,所以借着他们出色的再生力,组织给他们安排的实验场数就是其他实验体的十倍。”
看着薛奕辰和封修洛历经的六百场实验记录,陈单凌如鲠在喉。
“对了,组织的动向我也略有耳闻。”
“…您说。”
“或许,你作为恶魔,听说过魔界有一种名为‘夜燕’的术法吗?”
陈单凌张了张口,终没出声。
他才发现,自己对独属于魔界的术法仅仅只是知晓使用方法而已,具体的效果他一概不知。
能用出破除“夜燕”的术法,也只是因为从童鸦的心声中知晓了术法的名字。
“抱歉,我了解不多。”
黄蒙严肃的眼神中顿时流露一丝新奇。
“您直说吧,‘夜燕’怎么了?”
“当年我还在组织内时,研究所还有另外一个分部。那个分部的负责人,就有借助‘夜燕’术法的想法。”
黄蒙一手撑在下巴前端,说着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那可真是疯子啊……前阵子我才听说,那个分部已经不在了,是那个负责人杀死了所有在研究所共事的人。”
“事情过去多久了?”
“你是说杀死同事吗?仔细一想都过四年了。”
黄蒙还在感慨时过境迁,陈单凌的心事却更为浓重。
“请问…为什么弑鬼者的实验场地要选在这座城市?”
“组织里从四年前的某天起,发现这座城市对吸血鬼有极大的吸引力,异变实验也在城内有显着的高成功率。
“为了测试城内成功概率和环境的关系,才在市中心和城郊都设置了实验场地。”
“结果呢?”
“和环境无关,和吸血鬼密度或许有关。尤其是在这附近,将人类转化成四翼的实验,没失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