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的生日宴会并不隆重,在希雅的玫瑰园里举办,除了宫中的人,也就戴里克一家和亦安的好朋友伊恩和贝隆两人。
他觉得这样的生日宴会过于寒酸,提议要让所有贵族大臣来贺。
亦安拒绝了,“生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只要有我所珍视的人就够了。”
奥斯顿并不能理解这种想法,在他看来越隆重盛大,越能表明宴会主角的地位和权势,而权势是个好东西,可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闭嘴。
“这些贵族不敢对你抠门,叫他们来可以得到一大堆的金银珠宝。”奥斯顿知道怎么拿捏亦安的七寸。
他显然看见亦安动摇了,可那孩子最后还是摇头拒绝,“这样就很好,对我来说比收到许多的珠宝还高兴。”
这样是哪样,奥斯顿不懂,这个孩子总是有些奇奇怪怪。
不过他并不讨厌那些奇奇怪怪就是了。
今天那个孩子是主角,他像一只蝴蝶一样飞来飞去。
亦安一会儿飞到皇后、奥罗拉和希雅身边去。
她们几人正在兴致勃勃地指挥侍女装扮生日场所,见亦安过去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
奥斯顿觉得很神奇,他很少见到皇后几人的笑容,可在那孩子所在的地方,她们都会露出笑。
不知何时,亦安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影响。
一会儿,亦安又跑到安西尔和艾伦身边去,艾伦露出坏笑说了些什么,亦安回嘴过去。
艾伦立马跳脚,想要去抓亦安,亦安躲到安西尔身后,紧紧抱住安西尔的腰,只露出个头。
在安西尔的有意庇护下,艾伦只能无能狂怒。
看着露出丰富表情的二儿子和脸上虽然没带笑,可周身放松的大儿子。
奥斯顿再一次感叹亦安的魔力,安西尔一向不喜与人靠得太近,现在也打破了。
与安西尔和艾伦说了会儿话,亦安又跑到他的好朋友伊恩和贝隆那里。
奥斯顿记得那两个孩子,塞西提起他的双胞胎儿子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他们又惹什么祸,又怎么惹他生气。
所以在他印象中,这对双胞胎应该是小恶魔一般的存在。
看着在亦安面前乖顺得如同绵羊一般的双胞胎,奥斯顿总觉得塞西夸大其词。
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个牵着一条黑色的狗,那是亦安的猎犬黑曜。
一只有残疾,且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荣耀的猎犬。
可那孩子很疼爱黑曜,他总是会很温柔地摸着黑曜的脑袋,然后为其梳理毛发。
那孩子身上总是有许多无用的善心,哪怕是对着一只狗。
‘黑曜是我亲自选择的家人,我不能因为它与别的小狗不一样就嫌弃它,它不能当猎犬没关系,它不能为我带来荣耀也没关系,它不能保护也没事,只要它在我身边就够了。’
这时,奥斯顿突然想起亦安曾说过的话。
亦安把一只狗当家人,他当时应该反驳那孩子的,不过一场过家家的游戏,怎么还当真。
可对上那孩子的眼神,奥斯顿知道,是认真的,那孩子是认真的。
亦安的七岁生日宴举办得很顺利,每个人即使脸上不带笑,周身也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气氛。
奥斯顿知道,这是因为宴会的主角是亦安。
他看着眼前的称得算是温馨的一幕,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任何话来。
许是他今天过于沉默,那孩子颠颠地跑到他面前,“陛下,我的礼物呢?”
面前的孩子直到奥斯顿的膝盖,看起来如同一只松鼠。
见他不说话,亦安拉了拉他的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陛下?”
奥斯顿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亦安手上。
是一把匕首。
他幼时用过的匕首。
奥斯顿还记得他的剑术老师将这把匕首交给他时说过的话。
“殿下,剑代表荣耀,正义,公平,可活着需要的是不择手段,成为君主需要的是冷漠无情。握住这把匕首,活下去,然后将阻挡您步伐的人都杀掉。”
后来,他用这把匕首亲手杀掉背叛了自己的老师。
“用它——”保护自己。
奥斯顿看着面前孩子澄澈的目光无法说完,最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亦安的头,“没事。”
算了,他这么弱,即使给了他武器也无法保护自己,还是他多照顾一些吧。
稚嫩的,带着暖意的小手拍了拍自己放在他头顶的那只手,然后得寸进尺地拉住,“陛下,我今天能喝一点苹果酒吗?”
亦安是只酒虫,寻常的酒对他来说太烈了,安西尔给他寻来适合小孩子喝的苹果酒。
虽然不能多喝,可偶尔喝一点,可以让小孩子睡得更香。
至此亦安只要每到节日庆典就等酒喝。
“一点点。”奥斯顿听见自己道。
他还记得亦安发酒疯时惊天动地的样子。
苹果酒酸酸甜甜并不醉人,可对于亦安这样的小孩子还是有些超过了。
他脸蛋发红,眼神迷离,走路东倒西歪。
奥斯顿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布满厚茧的手包裹着软嫩的小手,奥斯顿不敢用力,怕一用力就碎掉。
而亦安却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在奥斯顿的牵拉下,走出一步又一步。
奥斯顿看着身旁的小小身影,心脏像是被放在充满气泡的香槟里,无限膨胀变大,剧烈跳动。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本能告诉他斩碎一切试图想要伤害面前孩子的渣滓。
一种名为珍视的感觉。
很快,亦安走累了,往旁边一靠,搂住奥斯顿的大腿傻笑。
奥斯顿看着紧闭双眼,仿佛已经陷入美梦中的亦安,抱起了他。
亦安驾轻就熟地埋在奥斯顿的颈窝打起了呼噜。
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猪崽。
天色渐暗,各处燃起了灯,玫瑰园中音乐声不停,一股奶油蛋糕的香气无处不在。
而宴会的主角在奥斯顿耳旁说起梦话。
“爸爸……”
“我知,知道,你是另一个爸爸。”
“虽然,你有点凶,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苹果酒,好喝……”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奥斯顿的眉眼处,显得一派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