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处理染坊闹蛇之事,当墨守仁看到那具天灵盖都被掀开的蛇人尸体时,显得很是满意。
于是回去路上,墨家很是豪爽,让家中车夫亲自接送二人回去。
及至次日清晨,身上还是会时不时有些瘙痒,细密蛇鳞也开始点点长大,颜色加深。
这些蛇鳞贴合很是紧密,徐宁尝试着用指尖轻轻撬动其中一片,结果疼得徐宁赶紧停下手头动作。
丝丝血迹,紧接着就从那块松动了的蛇鳞下渗出。
烦躁抓了抓头发,徐宁不知该如何是好,真要是变成蛇,在地上扭来扭去。
那场面,只是想想,他想死的心都有。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大舅急匆匆从外面归来,带来一个好消息。
“臭小子,有了,有办法解你身上毒,你舅我找到办法了。”
徐宁闻言神情一振:“大舅,赶紧说呀,再晚点,我恐怕真就得变成蛇了。”
“臭小子,你急,我也急,这不找到办法了吗,怕什么。”
大舅找了套大点衣服,扔给徐宁,同时,还给徐宁找来一块面具。
“赶紧的,收拾一下,我们要出一趟远门,带你去治病。”
一听是治病,徐宁很快就将自己收拾妥当。
到马行租了两匹马,一人一匹,大舅说是这次要出远门。
徐宁骑在马上,脸上戴着个面具,身上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
这副打扮,走在街道上,很是引来不少人奇怪目光。
大夏天,其余人都是怎么凉快怎么穿,没想到还有人反过来,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就不怕中暑?
好不容易,总算是熬到城门口,只要过了这道城门,就不用再受人指指点点。
“闪开,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身后传来一声大汉暴喝声。
徐宁下意识将马往路旁让开,大舅同样也是如此。
街道上,四人骑马在前清道,而后有百八十人,骑马在后,朝城外呼啸而去。
气势颇为惊人。
“颜家的队伍,我们得罪不起,等他们走完,我们再走也不迟。”
大舅只看一眼,随即就收回目光。
徐宁点头应是,等到颜家那百八十护卫全出了城,这才跟在大舅身后,两人跟一前一后出了城门。
……
数日时间转眼即逝。
风吹过,树影摇曳,行人路边乘凉。
黄牛吃着草,牧童吹着笛。
随着离人口稠密的江阴城越行越远,周围开始变得愈发人烟稀少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徐宁总觉着,周围好像有人在偷偷观察着他们。
徐宁只当是这几日被蛇整出阴影来,这才疑神疑鬼,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马蹄卷着尘土,一路颠簸,最后停在一块刻有林家坳三字的青石前。
“前面就到地了,老规矩,少说,多看,别害怕。”
动身前,大舅照例叮嘱徐宁一声。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剧情。
徐宁心里腹诽,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转念想到最近几天,老抠搜对自己身上这毒,的确极为上心,悉心照料,每日都得亲自检查一遍伤口有无异况。
这般关心自己,徐宁决定再相信老抠搜一回,乖巧点头称是。
这林家坳既是村子名字,也是这一带地名。
周围一带山高林密,村子更是群山环绕,进村只有一条山路。
由于时不时就有山中野兽跑出伤人缘故,少有人会单独出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结伴而行。
故而,在这林家坳山外,有一富户,嗅到商机,花钱在这山路口修了一座客栈,给过往行人,提供食宿。
要是遇到人少的淡季,也能住在客栈,多等些人,再结伴进山。
而此次要找的便是这家客栈。
至于来这客栈怎么个治病法,大舅嘴硬的很,一路上半个字都没提。
问了好几次都吃下闭门羹,徐宁只在心里祈祷,老抠搜这回能当次亲舅。
“道长,可算是把您给盼来啦,您是不知道,就在昨晚,客栈出了一起命案。”
前来迎接徐宁他们的,是个穿着深黑色掌柜袍的中年男子,年纪约莫四十岁,面容晦暗,惶恐不已。
此人自然不是花钱修这客栈的那富户。
这座客栈只不过是人家众多产业其中之一而已,作为幕后大老板,只需年尾对个账来一趟,其余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不怎么会关注这边。
客栈一应事务,都交由眼前这姓钟的掌柜全权打理。
“什么?出了命案?”
大舅脸色霎时变了变,也不急着立马进客栈里,而是停下来,面色凝重,张口缓缓说道。
“钟掌柜,贫道接手此事之前,您可是说过,从未出过命案。”
“正是因为从未出过命案,贫道这才接下此事。”
“如今出过命案,那这价钱可就不可同等而言,这一点贫道必须事先与你道明才行。”
听了大舅的话,钟掌柜稍显为难:“道长,这,这我也算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要是实在不行,道长您看,能否由原先商议好的佣金基础上再涨三成可好?”
钟掌柜伸出三根手指,观瞧大舅是何反应。
大舅眼皮都没抬一下,先是伸出一根手指,紧接着又伸五根手指。
钟掌柜面露疑惑,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行有行规,既是出了命案,首先便得翻一倍才行。”
听了大舅解释,钟掌柜惊呼出声:“一倍?道长,这,这,这也太多了吧。”
对于钟掌柜的惊诧,大舅没有理会。
“您若是无法接受,贫道便就此告辞。”
说完,大舅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转身就要离开。
“道长,价钱好商量,您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钟掌柜快步上前,将人拦下。
然后就见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讨价还价,谁也不让着谁。
徐宁在一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只觉甚是无聊,同时心中颇为失落。
这老抠搜,大老远跑来这偏僻山区,果然不是只为治他身上这毒而来。
心中颇为烦闷,于是就四处转转,走走,打算散散心。
走着走着,便来到那屋门紧闭的客栈外。
听那钟掌柜说,这里面出了命案。
对于死人,徐宁心中既感到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忍不住想看看。
门窗紧闭,里面又是乌漆嘛黑,哪怕是有缝隙,凑过去也什么都看不见。
转了一圈,徐宁将目光投在客栈后院所在。
距离后院不远,有条河潺潺流过客栈。
后院应该是客栈马厩所在,从外面看去,还能看到里面有一匹马,正埋头吃着食槽里的草料。
除此之外,一股血腥气,也是从马厩这边朝周边挥散。
离得越近,这股血腥气越浓郁。
看了眼身后,两人还在远处吵着,谁也不让谁,完全没注意到少了个人。
马厩那匹马突然嘶鸣一声,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四蹄踏踏作响。
害怕缩了缩脖子,徐宁缓缓将踏进去的一条腿收回。
结果却是,那匹马变得更加狂躁不安起来,甚至是开始冲撞马厩围栏。
一股淡淡腥臭味,夹杂在血腥气当中,从马厩飘散出来。
下一刻,就听得一声马匹惨嚎自马厩传出,血腥气霎时间又浓郁了几分。
那股腥臭味,徐宁岂能不熟悉,同他在周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见势不妙,徐宁再不停留,扭头就跑。
嘴里使劲大骂老混蛋,老不死。
这下子他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来这之前,无论怎么问,常遇春那老东西死活都不肯告诉他来这到底是对付什么东西。
感情,那不得好死的老混蛋,这回依旧还是拿他来引蛇来了。
他真就不明白了,自己莫不是什么蛇见蛇爱,如许仙那般的特殊体质不成?
引蛇非就得他不可,就不能换别人呗!
亦或是说,外甥引蛇,更有性价比?
江湖险恶,人心歹毒,谁也不能信,哪怕是带亲字的也一样!
徐宁这几天可谓是积压了一肚子怨气,今天又双叒叕被坑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虽然没往后面看,但是徐宁能感觉得到,后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而且那东西速度很快,而且体型绝对小不了,正离他越来越近。
一想到在周家见到的那鬼一样的周姓男子,徐宁心底就为之发寒,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扯开嗓子就大喊。
“老混蛋,再不来救我,你亲外甥可就要被蛇吃了!”
奇怪的是,常遇春那老混蛋就跟没听到他声音一样,还在和那钟掌柜争论,着实是不对劲。
徐宁不甘心,张嘴又接着喊了几声“老混蛋”,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可常遇春那老混蛋依旧是毫无反应。
看得徐宁想死的心都有。
也就在这时,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屎。
七荤八素从地上坐起,眼前所见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客栈以肉眼可见速度腐朽坍塌,最后化作一片废墟。
哪有什么钟掌柜,就连常遇春那老混蛋也一并消失不见。
地面覆盖着的杂草,还有路边生长着的葱郁树林,只是一个呼吸间,全部枯萎,化作枯木。
除此之外,就在旁边,正有一具皑皑白骨倒在路边,身上套着一件破烂的黑色掌柜袍。
刚才将他绊倒的,便是卡在石缝里那根大腿骨。
而后方,一条通体血红,已然有水桶那么粗细的怪蛇,此刻正吐着猩红色信子,缓缓朝他靠近。
下一刻,就见这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呼啸着朝他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