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封冥,他上前将幻化成人形的封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里。
出生五个多月的猫咪幼崽变成人形相当于八岁左右的人类小孩,年龄尚小,浑身都嫩乎乎的,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奶味。
初化成人形的封容尚未适应自己的变化,手脚一个劲地蜷缩在一起,封冥身上带着的同族气味让他下意识地贴近,嘴里发出一声嘤咛。
楚知玄夫诸之力运转,在封容身上仔细流转,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小封容怎么突然就化成人了?是因为重煊内丹造成的吗?”
安棠伸手捏了捏封容胖嘟嘟的小手,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的应该是对的,内丹无意间激发了封容的血脉,所以才会提前化成人形。”
封冥将还未苏醒尚在熟睡中的封容放到一边小沙发上,神情却是有些微改变。
“不过,眼下这个状况,我看倒不是件坏事,若封容此后能顺利觉醒妖力,我们怕是也能松一口气了。”
虽然尚且不知封容究竟有没有遗传封瑾的九尾灵猫血脉,但封容觉醒妖力,便代表他便具备自保的能力。
“倒也是这么个理,我看就让封容先待在我们这里好了,有知玄在,贺兰拓还是会忌惮几分的,等重煊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之后该如何应对。”
萧琼开口提议,封冥和楚知玄自然也觉得这样最好,也就没有反对什么。
“那个……你们好歹看一下我啊,我这个左臂被那小子伤了,现在还动不了呢。”
安棠在楚知玄背后探出脑袋,冲着少年耳边大喊。
这个小伙子,都没问过他就把他带回来不说,还把他晾在一边算怎么回事啊!
楚知玄被安棠那高分贝的声音震的眉头一皱,有些嫌弃地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移到安棠左臂上那还泛着紫气的伤口上。
“闭嘴,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楚知玄嘴上恶狠狠地说,身体却主动拉过安棠的左臂,银白色的夫诸之力在安棠伤口处流转,正在为他疗伤。
除妖师一派隶属道门正宗嫡传,按理说所修灵力也该是清正自然,但却不知那贺兰拓是如何,安棠左臂上的伤口诡异的泛着丝丝黑气,与紫气错综交杂着。
楚知玄有些诧异,他的夫诸之力自带净化功能,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邪恶的气息,然而面对安棠的伤口,夫诸之力却毫无用处。
“这是怎么回事?”萧琼亦有些不解。
楚知玄摇摇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现下也是有些无措。
封冥伸手按上安棠伤口,掌心闪烁的妖力流光溢彩,一番探寻之后,饶是封冥都有些惊讶。
“伤口流露的气息里,似乎掺杂着咒术的力量?”
“咒术?”在场几人都面露不解。
“嗯,这气息的主人,似乎是以某种咒术来助其修道,而且这种咒术很是特殊,我从未见过,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净化之力对它无效。”
一听这话,安棠就急了,“啊?那我这伤该怎么治啊?”
他的左臂因为被贺兰拓所伤,导致现在整个左臂都动弹不得,而且疼痛难忍的很。
“我无能为力,或许,你可以等重煊回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安棠小脸立马耷拉了下来,见三人真的一脸没办法的模样,他气鼓鼓地飞到一旁,在脑海里默默呼唤着重煊。
只是,若在平常,安棠一呼唤,重煊立马会有回应,但今晚任凭安棠怎么喊重煊的名字,重煊都没有出声,这让安踏更加欲哭无泪,自闭地把自己缩了起来。
夜色渐浓,半边月亮高悬夜空,耳边晚风吹动下,漆黑的路上一片阴森诡异。
“嗖”地一声,划破夜色的宁静,落地的脚步声略有沉闷,随后,一个披着黑色大衣的人影捂着双眼,身形略微有些晃荡地转进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人影走进角落尽头,尽头处有一扇暗门,人影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大门,一个闪身便踏进了屋中。
昏暗的房间里,狭小又局促的空间让人格外压抑,人影脱掉身上大衣,露出少年灰白的面容,正是贺兰拓。
此刻,他一手捂着双眼,指尖缝里有丝丝鲜血从中滴落,身上更是灵气四溢,颇有爆裂开来的趋势。
由于眼睛看不见,贺兰拓走路期间一路磕磕绊绊的,发出不小的声响,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只顾在房间里寻找什么。
费了好一会儿,终于,他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方盒,打开方盒,盒内赫然摆放着一颗晶莹玉润,泛着幽幽微光的内丹。
贺兰拓犹豫了片刻,随后像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拿起那颗内丹,毅然决然地塞进口中。
阴冷的内丹入体的那一刻,与自身灵力相斥的气息瞬间席卷了贺兰拓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让贺兰拓双腿一软,猛然跌倒在地。
腹部一阵刺骨的疼痛让贺兰拓再也控制不住地翻倒在地,因为疼痛而引发的痉挛让他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同时,少年的身上泛出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房间每个角落。
“啊……”尖锐痛苦地惨叫声响起,贺兰拓猛地开始用头捶地,强烈的撞击下似乎连疼痛都减弱了几分。
少年苍白的脸上还淌着血,额头处因撞击地面也逐渐破了皮,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直到少年把额头都快撞烂了,那如潮水般的剧烈的疼痛才慢慢散去,随后,只有无尽的冰冷环绕着他,冷的他全身发抖,身上更是诡异般地开始凝结一片片冰晶。
贺兰拓立即爬起来,将自己用床上的棉被全身裹了起来,忍受着寒冷的同时,心里更是恨极怒极。
“该死的,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嘶……”
身子越来越冷,少年把自己裹的更紧,可是彻骨的寒冷依旧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严重。
“那公寓的主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能把自己伤至如斯,让喔不得不吞了最后预备的那颗妖丹……真是失策……”
那颗妖丹是贺兰拓在杀了灵猫一族九九八十一个猫妖,挖出他们的内丹后,以咒术的力量将八十一个妖丹炼制,凝聚成了一颗威力最大的内丹。
这原本是他拿来以备之后不时之需的,却不想今日的失手,害他不得不提前服下这颗内丹,着实有点可惜。
贺兰拓一想起今日在公寓里的场景,心中更恨了几分,他捂住自己受伤的眼睛。
他全身上下因为混合着猫妖的内丹而冰冷异常,但双眼的刺痛和灼热却根本没有因为寒冷而得到缓解,反而更加剧痛无比。
他现在只要一碰上自己的眼睛,就是一股阵痛,冰火两重天的双重攻击下,贺兰拓只能集中精神,全力抵抗这种痛苦。
“可恶……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恶魔,阴冷又残忍。
……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重煊便醒了过来。
或许是昨晚过于劳累,所以一夜无梦的重煊醒来后精神极好。
他洗漱了一下,才下了楼,此时,重渊早已坐在餐桌边,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与什么人视频。
重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下,一会儿,重林就端来一份早餐摆到重煊面前。
重煊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餐,依旧没有看到重华严的身影,他好奇地询问重林。
“老爷已经用过早餐了,只是昨天后半夜又处理了一些事情,早上又醒得早,现在是回去补眠了。”
重煊这才放心地吃着早餐,直到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完,重渊才结束了视频。
“醒的挺早啊阿煊,几年不回家住,昨晚睡的还好吗?”
重渊揉了揉弟弟头顶有些微翘的发丝,笑着问道。
“挺好的,只能说家里确实比外面舒服多了。”
毕竟没有安棠那张碎嘴在自己耳边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能睡个安稳觉,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那就好,我等会要回公司去,阿煊呢?是想再多待几天,还是要回公寓?如果要回公寓,哥送你去?”
“不用了哥,我待会自己回去就好,你那么忙就别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并不想事事都麻烦重渊。
“好,我知道了,那你走之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既然松开允许你回来,由此可见爸爸还是疼着你的,走之前和爸爸好好说会话,哄哄他,知道了嘛。”
“嗯,我知道了哥哥。”重煊乖巧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重渊解决完早餐之后便匆忙离开了,在重华严退居幕后之后,公司里还有很多事都需要他去解决。
重煊吃完早饭后,一个人无聊地逛了逛重家老宅。
不得不说重家老宅真大,重煊逛了二十分钟才逛完,而且越逛心里疑惑越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煊地错觉,他总觉得这老宅的气息很奇怪,但究竟哪里奇怪,重煊也说不上来。
逛到最后,重煊又回房间待了一会儿,两个小时后又去了后院温室里去见重华严。
重华严此刻正坐在窗户前沙发上看书,高大健硕的身影置身在早晨的朝阳中,浑身都被一层金色包裹着,看上去格外温馨平静。
男人额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两边微微鬓白的随发垂落着,神情宁静祥和,与昨日和厉寒州对话时的冷漠阴沉完全截然不同。
重煊进来时,重华严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一眼,神色不变,然后又低下头去盯着手中的书。
“爸,您伤还没好,需要多休息才是。”
重煊看着桌上的茶具,一边叮嘱一边若无其事地泡起了茶。
氤氲的水汽在二人之间升起,重华严眼神微抬,落在对面自己儿子身上,眼底眸光一闪,但只是一瞬间,便再次低下头去。
“嗯,我知道了。”男人低低回应一声,声音平静。
重煊默默扫了男人一眼,心里涌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原主记忆中的重华严和他现在面对的重华严性格浑然相反。
原主记忆中的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一个高大威严的背影,性格更是沉默寡言,冷漠至极,哪怕是父子之间的平常交谈,也处处透露出上位者的压迫感。
所以哪怕原主很崇拜自己的父亲,但骨子里对这个父亲还是惧怕的。
但他所面对的重华严,却很不一样。
虽然还是一样的沉默冷淡,但言语之间无意透露出来的关切与疼爱,重煊依旧可以感觉的出来。
重华严并不是感情外露的人,他总是用沉默和冷酷来掩饰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对自己的孩子,他也总是习惯性的冷漠对待,这似乎,是每个父亲的通病。
重煊将泡好的第一杯茶递到重华严面前,对面的男人抬眸望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轻抿了一口。
“手艺倒是没退步。”男人一声低语,声音极轻,语气里却莫名有丝笑意。
“爸爸您说什么?”重煊并没有听清楚,有些疑惑地开口。
男人却淡淡的摇了摇头,“我让阿渊带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重煊有些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重华严指的是那套西服和那对耳钉。
重煊点点头,示意自己收到了。
“下礼拜,你生日,我会派人去接你回老宅。”
见男人提到自己生日,重煊便立即开口问道:“爸,您怎么突然要给我办生日酒会啊?其实我们一家三口随便吃个饭就可以了啊。”
何苦一个生日而已,何必办的那么夸张?
重华严倒是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翻过一扉书页,解释说:“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只要人到了就行,而且,这可是你苏醒后的第一个生日,自然得大办一场。”
“嗯?”重煊一愣,对重华严话里的打算倒是颇为在意,他不明白男人说的打算是指什么。
重华严将茶杯放下,眼神对上跟前小儿子湿漉漉的眼神,眼里的疑惑毫不遮掩。
男人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他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伸手按上重煊脑袋,将那翘起的呆毛轻轻压下。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的。”宽厚温暖的大手在脑袋上轻轻抚摸着,重煊下意识抬了抬脑袋,主动蹭了蹭男人的手心。
这个动作,真是怎么看怎么乖巧,又有些呆萌,看的男人心里一软。
这模样,倒真是真是久见了。
男人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