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眼的意识迷失在一片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但是他不愿去死,污秽隐藏在它身上并代替了它的心脏,很长一段时间内它一直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
脑子里有个混沌的声音引诱它去追随黑暗中的伟大存在,但它没有搭理那家伙,他要陪着他姐姐。
他们姐弟两是上上一代狼王的后代,姐姐叫刹娅,他叫刹拓,由于他自己贪吃,被抓伤一只眼,大家便习惯叫他疤眼。
疤眼小时候身体虚弱,是那一代狼崽中最虚弱的一个。族群内的大部分都认为他无法顺利成年,就连他的父母也是如此。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成功活过了哺乳期,尽管他看起来随时会栽倒在地上,栽倒后能不能起来也是未知数。但他就是活了过来,成为那一批幼崽中存活的四分之一。
由于身体的虚弱,他便选择用思考代替肌肉。他会刨出简陋的陷阱等待猎物,会用泥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他逐渐的成为了年轻一代中最强的猎手之一,而另一位便是他的姐姐。
与瘦弱的弟弟不同,姐姐刹娅身强体壮、灵活迅猛,是那一代狼王最看好的幼崽。两姐弟虽然有着天差地别,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刚开始自主狩猎的那段时间,疤眼在狩猎中完全没有收获,因此在进食的时候,也会受到其他狼的排挤,根本吃不饱。那时为了让他吃饱,刹娅亲自去捕猎,给他加餐。
成年后的疤眼性格洒脱,不喜争斗,成为了狼族中的异类,但与大家的关系还算不错。而姐姐则是天生的战士,在决斗中经常连胜很长一段时间,受到很多狼的仰慕。
直到后来,那一代狼王,也就是刹娅和疤眼的父亲,被上一代狼王杀死。姐弟俩在族群中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狩猎时的不公是家常便饭,更过分的是族群中的霸凌。上一代狼王默许甚至是鼓励其它狼针对俩姐弟。
刹娅打架厉害,它们就让她高强度参加狩猎。趁姐弟俩分开的时候,它们就以玩闹的名义攻击瘦弱的弟弟。
疤眼记得,自己隐瞒了姐姐一段时间,可后面还是被发现了,姐姐为了他和老狼王撕破了脸。
刹娅看到自己的弟弟被如此欺负,便向老狼王发起挑战。那时的刹娅还不够强,拼尽全力仍然不敌。正当老狼王想要下杀手时,疤眼拦住老狼王。
疤眼也要挑战狼王,在质疑和嘲笑中疤眼被狼王一次又一次击倒在地。但他也总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一开始是自己的,后来也染上了狼王的。随着那如血残阳的出现,一头浑身是血的瘦弱云狼站到了最后。
回忆走到尽头,疤眼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光明,他不断往那一束光的方向走去,他想起自己的姐姐正被一个人族欺负,他要去保护姐姐。
结果一醒来就是自己差点杀死族人的那一幕,他彻底清醒过来,他发现了自己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的原因,他要挣脱这东西的束缚。
可那伟大黑暗的仆从并不简单,自己在它的侵蚀下抵抗了这么久已经够了……
“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何现在放弃?”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带来凛冽的寒风,将疤眼的意识拉回。
疤眼打起精神,看到了眼前如魔神般英武的苍蓝巨狼。如严冬这一概念本身,名曰芬里尔的魔神,即便只是一缕残魂,苏醒前夕的肃杀的气势也将疤眼意识世界里的黑暗完全驱散。
意识空间瞬间寒风呼啸。芬里尔从笼罩整个空间的暴风雪中现身,他对这瘦弱的同族感到不满。
“你是?”疤眼勉强睁开双眼,试图看到芬里尔的真容。
“吾名芬里尔,吞噬寒冬的巨狼,风暴的毁灭者,降临于世的远处之魔神。”芬里尔的声音盖过了一切杂音,震荡在整个意识空间内。
“那么,弱小无力的吾之眷属,为何要放弃,难道你就如此不堪一击!”芬里尔如雷霆般的声音带着无上威严问责。
“神王,我是不想的,我只是太累了,我已无力去寻那无尽黑暗中的出路。”被那污秽寄生,灵魂与肉体失去联系,如暴雪中的迷失之人,只能在绝望中等待解脱。
“吾是问你,明明有拒绝那无尽黑暗的意志,为何要屈服于那东躲西藏的污秽!怎么就不能败它,怎么就不能!”芬里尔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败它?可我仅是为了保持清醒就用尽了全部能力,又怎有余力败它,又如何败它了?”
“若吾是你,吾便反过来将那污秽控制,本就是你的身体,它能做到的,你为何做不到!”芬里尔的声音如山呼海啸般将疤眼压倒在地。
“控制身体……神王,你的意思是说要我放弃意识的防守,在那险境之中夺回身体的控制。”疤眼先是不解,然后又恍然大悟。
污秽将灵魂与躯体分离,失去身躯支持的灵魂就是那无源之水,本就无法抵御无尽黑暗的腐化。所以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与那污秽拼斗,同时在灵魂与躯体两个战场全面开战。
闻言,芬里尔的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补充道:“黑暗污秽之物能虽能切断灵魂与躯体的连接,但却不敢真正和你的灵魂拼杀。是以它们才是那无根之木,所为的侵蚀是在让灵魂在绝望中主动放弃身躯。”
【既然你已经领悟,那便让我看看,你的灵魂是否强韧】
芬里尔展开的风雪领域已经消失不见,疤眼又回到了那无尽黑暗之中。而这一次,他主动冲向了那【伟大黑暗】的所在。
意识空间彻底被伟大黑暗吞没,但这就结束了吗?
嗷呜!!!
一声长啸刺破了污秽的伪装,这是一个坚毅灵魂的呐喊。
疤眼撕咬着那漆黑的夜幕,这一次他听到了来自外界的,熟悉的回应。
现实中,散发霸道寒气,浑身冰霜的疤眼,在君王鹿身前停下,他那恐怖的凛冬之爪堪堪停留在狼王刹娅面前,仅仅再进一分,刹娅就要皮开肉绽。
“欢迎回来,刹拓。”狼王刹娅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温柔,如那晨露般温润。
嗷呜!!!
疤眼,也就是姐姐的刹拓,发出悠长的呼啸,令那云狼领地风云变化。
而那污秽的意识体也随之被彻底驱逐出体外,回到了雪霁控制住的那一团黑色黏浊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