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退,万物复苏之际,漪兰园
“怀孕的女性通常会出现滑脉的现象,也就是脉象比较圆滑,如同有滚珠在指下转动,与我们常人的脉象有着明显的区别”,万三素伸出白皙的手腕,示意新竹尝试。
“奴婢不敢”,新竹右手手指微动,但不敢抬手去触摸。
她刚刚只是提了句夏宫近日喜事连连,多位公主诞生,好奇医者是如何把脉判断的,万大夫便让自己尝试下。
“如果一时无法触及妇人的脉象,还有其他的办法”,万三素也不强求,坐在躺椅上看着头顶已长成的大树,上面开出了朵朵桃花。
那时让泽坤去要棵能结果子的树苗,宫女若春便在春天的时候领着宫里的园户送来半人高的树苗,由泽坤挖坑,自己亲手将这棵树种在了土里,三年的光阴已让它长得更高更大,今年应是会结更好的果子。
“还有什么办法?”裴见深的声音自一旁传来,他拿着书本,耳朵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却未等到万三素下面的话。
“医者治病,离不开‘望闻问切’四字,既然无法‘切脉’,那便通过其他三个方法,比如‘望’字。妊娠期间的不适会引起孕妇脸色发黄或者苍白,仔细观察她的气色。
因为身体此时处于特殊的状态,孕妇可能会无法适应奇怪明显的气味,改变以往的饮食习惯,甚至是有呕吐的反应,这时便需要留心这个女子可能已有身孕。
如果方便,那便再多问几句,她的月信是否有变化”,万三素并没有忌讳两个大男人在身旁,从一个医者的角度,仔细地讲解着。
“原来如此”,裴见深若有所思地点着脑袋,下意识地看向万三素的面容,只见她又闭上了眼睛,躺在那一动不动。
记忆最深处里那张白皙绝美的脸已经快被这张普通微黄的脸逐步取代,不知是否在那记忆消失之前,还能见到那张面容。
察觉到身旁探究的目光,万三素睁开了眼睛,转眸看向他,眸中含着疑惑:“是有什么不懂么?”
“学生有一处不懂”,裴见深回神,自然地回应。
拿起书本,起身靠近,在躺椅旁蹲下,裴见深随意地指了一处:“您看此处,若碰到书中记载的‘咳逆气急,鼻煽,口渴,脉滑而数者’如何处理呢?”
“可采取麻黄、杏仁、石膏等药物煎熬成汤药,此方可宣肺平喘、清热解毒”,万三素微侧过脑袋,未注意俩人的距离,看了一眼医书,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记得此药典再翻一页便记载了药方,也不知他提此问是不是在考验自己这个老师的能力。
目光自书本上收回,抬眸看向了裴见深,恰巧此时他也低头看向了自己,四目相对。
几息之后,万三素依旧无丝毫的异样,不解地反问:“看我作甚,多看看书”,随即闭上了眼睛,继续自己的午觉。
“......喏”,裴见深下意识地应了句,拿起书本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站于一旁的新竹一直默默站在原地,并未抬头多看一眼,而一旁的泽坤低头,不让人看到自己眼底隐隐的担忧。
三日后,夏宫宇琅水榭
“来人啊~来人啊,黎殿下落入了湖中”,两名宫女奔走呼唤,在水榭内来回走动,焦急地看着远处的侍卫和太监。
听到宫女的求救声,远处的两名侍卫对视一眼,不顾夏宫内不准跑动的规矩,赶忙跑了过来,一个猛子向水中跳去,往那挣扎的孩童游去。
一个时辰后,寿康宫
“陈太医,黎儿如何?”见陈皮自孩童手腕处收回了手,筱太妃急切地问道。
“初春的水如此冰凉,加之黎殿下本就体弱,此次恐怕要养上一段时日,这段日子里切莫再碰凉物。微臣再开几副药方,等三日后应会好转”,太医陈皮细细叮嘱。
筱太妃默默记于心间,连连点头。
京都大司空鲍府内
“回禀主子,八皇子落水,被宫中侍卫及时救起,经太医诊治,目前已无大碍”,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倒是个命大的,这样都死不了”,鲍彦斌冷笑一声。
自己等了三年,不轻易动那个南华山派的女娃,反而等来了荣亲王于府内病逝,而那个老太婆活得越发健硕的消息,也将自己的耐心耗尽了。
“昨日安置的暗子作为随侍八皇子的侍女,安排另一名侍女前去端些点心,趁她离开水榭之时便一把将八皇子推入了宇琅湖中。
本以为一击必中,不成想,另一名侍女非常警觉,只是出去交代了几句便反身折回,第一时间发现了八皇子落水的情况,暗子无法,只得跟着一起叫喊”,黑衣男子仔细介绍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陪侍裴黎的两名侍女被拉下去审问,扮作侍女的暗子恐怕已凶多吉少。
“一击不成,便再来一击”,趁他病,便要他命,要怪就怪你年岁小,尚住在宫中,鲍彦斌眼底皆是冷意。
仁顺帝共有八个儿子,因六皇子裴见深、裴鸿、裴黎尚未成年,便没有前往封地,等他们成年后,第一件事情便是离开京都。
“喏,奴才这就下去吩咐太医院的暗子”,黑衣男子行礼正要退下时,听到对方继续开口:“慢着,夏宫中除了华时珍坐镇太医院,还有那个南华山派的女娃,以防万一,这次不用药物,让我们的人带点不一样的东西进入夏宫”。
说着,鲍彦斌的声音放得极低,听得黑衣男子暗暗胆寒,默默点头。
“还有,吩咐轻羽,李太妃处的避子药也该换了”,鲍彦斌恢复了往常的音量。
“......喏”,黑衣男子起身退下,等屋内只剩自己一人,鲍彦斌坐于黑暗处良久。
李蓁蓁是自己送上门的把柄,推倒裴佑最大的助力,一旦将他们俩的丑事公布于众,裴佑便得滚下龙椅。
母妃与自己的皇兄苟合,甚至还孕育了孩子。那裴见深也再无登上皇位的可能,一石二鸟之计,即使六皇子天资聪颖,身后的李家再根深叶茂又如何能破局呢。
自己与张龚的联手,直接导致了裴佑膝下至今仅皇女三位,尚无皇子出世。
至于年仅八岁的裴黎,怪只怪他还在夏宫。
自己赌上鲍家的一切,扶持妹妹和侄儿上去,绝不允许其他人有机会去摘那颗现成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