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行公公举着酒壶,高喊着让小二赶快上酒。
见店小二迟迟不来,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惨烈血腥场面的店小二,早就被吓昏过去了。
空行公公咂吧了咂吧嘴,感觉嘴中太过没味,双指便伸向身旁周帮主的无面尸身,探进脑袋中,抹了一把鲜血加脑浆子。
嘬了嘬手指,全当下酒菜。仔细品了品味,嗯……偏咸微甜,咸甜口的,味儿还算不错。
青虹剑,着实锋利无双……空行公公嘬着手指,眯眼看向持剑挥砍的张衍方向。
张衍此时浑身欲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的人。虽说不是以一敌百,但也差了多少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护住身后醉酒的书生,让他不至于被乱刀砍成一摊肉泥。
他此时最后悔的事,就是吃饱了撑的,进了这个酒楼。
先是点一碗阳春面,就喝了一口汤,然后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太监,全吃完了。又是被老太监逼得付了一桌酒钱,还没吃几口,桌子便被一伙人掀了。最后,又被这老太监的一句徒弟,拉上了贼船,想下都下不去了。
那伙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刚一开口,便是一刀迎面劈来。
这伙人中不乏修行之人,张衍能只凭着立命凡境的修为,周旋至今,全凭着手中青虹剑锋利无双,寻常刀兵,触之即断。
张衍一剑斩断劈来的数柄钢刀,紧接着一记鞭腿,将眼前兵卒踢飞。
又有钢刀向身后的那位书生劈去,张衍眼疾手快,一剑削下那持刀之人的小臂,又是一拳轰面,将那人打昏。
空行公公算是看出来了,张衍不想对这群人下死手,只是废其手脚,让其失去反抗能力。
又或者说,张衍不愿意亲手杀人。
“老陆啊,你这徒弟……很难评啊。”空行公公扶着腰站起身,懒得再等了,打算亲自出手,速战速决。
揉了揉手腕,抖了抖一身筋骨。下一刻,脚下地砖崩裂,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入人群之中。
张衍还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便感觉整个人,连人带剑一起被甩飞了出去。
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力起身之时,便又有个身影向自己砸了过来。
定睛一看,正是那个醉酒的书生。张衍没办法,飞身跃起,一把接过那书生,堪堪落地。
落地之后,再看一下空行公公那边,只能说……惨不忍睹。
不见他如何出手,只是轻轻跺脚,那百十来号人,瞬间皮开肉绽,体表泵出一团团浓郁血雾,倒地死去。
张衍目瞪口呆,百十条人命就这么死了?
他倒不是为这些悲伤,只是惊讶这个老怪物到底是什么境界修为?
空行公公虽置身于一团团血雾之中,却能做到浑身不染血。
张衍不由握紧了手中青虹剑,皱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空行公公深吸一口气,慢慢从浓郁血雾中走出,缓缓喷出一口血雾。
空行公公轻笑道:“玄天阶。”
玄天阶这么恐怖的吗!张衍自己没经历过玄天阶,便直接晋升妙云玄境了。
空行公公自顾自的走向酒楼后厨,掏出酒壶给自己打满酒,这才对张衍招呼道:“小子,跟我走了。”
张衍问道:“去哪?”
空行公公喝了一口酒:“去个没人的地方跟你说些事。”
张衍又看向那个醉酒书生:“他怎么办?”
空行公公不耐烦挥了挥手:“丢到衙门口得了。”
说罢,便将那书生扛在肩上,又看向张衍:“在这等着我。”
张衍看着一地狼藉,默默点头。
空行公公又想了想,感觉还是太麻烦,索性招手,让张衍过来。
张衍不明所以,凑了过来。
空行公公一脸坏笑,冲他喷了一口酒气,张衍当即便昏了过去。
空行公公将二人扛在肩上,自言自语道:“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扛着两个年轻人东奔西走的。”
又是仰头饮酒,一醉千里,不知所踪。
等到张衍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山坡上,现在已是快黄昏时候了。
空行公公坐在他身旁默默饮酒,看着夕阳垂落。
张衍下意识摸向身边的行囊与青虹后,发现还在之后,才放下心来。
张衍环顾四周,发现那个醉酒书生已经不见了:“那个书生你送回去了?”
“那个年轻人可不是一般人啊,是运顺城中官老爷的长子。”空行公公轻轻点头,补充道,“人还不错,不然就跟他爹一个下场了。”
张衍没明白:“什么?”
“给他送回家后,顺手给他爹脑袋摘了。”空行公公饮了口酒,淡淡说道。
张衍看着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你究竟是谁?”
“前任大平第一供奉——空行。”空行公公笑容玩味,“我与你师父陆鸣……是至交好友。”
张衍惊讶道:“你认识我师父?”
“何止是认识啊,他救过我的命,还让我摆脱了傀儡的身份。”空行公公停止饮酒,扭头看向他,“你与你师父,真的很像很像。”
张衍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缘是故人走,又是新人来。”空行公公长叹一声,仰头大饮一口酒,将剩下的酒全部洒在地上,“一路走好啊。”
张衍完全搞不懂老太监到底在干些什么,满头雾水,“咱们……到底见过吗?”
空行公公仰面躺了下来:“咱们是没见过,但你那一手的五雷正法与那柄青虹剑,我都在你师父身上见过。”
“我师父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张衍问道。
空行公公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么多人吗?”
“一时兴起?”
“不!我想看看接下来的运顺城会发生些什么事。”空行公公答道,“当横压在运顺城中的三股势力都消失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张衍思索一阵,有些明白了,运顺城的官家老爷,身为门阀贵族的朱家,当地一霸的压彪会,如今三位领头者全死了,那么一地百姓没了长久以来的欺压,又会怎样呢?
张衍问:“这个酒楼是你做的局?”
“什么局不局的,我没那闲工夫做这些,在这个城里,我想杀谁别杀谁,无人能拦。”空行公公仰头看着被残阳染红的如血天幕,“你明白了没?”
张衍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要我明白什么?”
空行公公斜眼看着他:“你师父是不是经常骂你笨?”
“你怎么知道的?”张衍心中惊讶,难道这老太监真是师父的好友?不然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你师父没骂错,你确实挺笨的。”空行公公淡淡说道,“嗯……跟他一样笨。”
张衍又是一副想骂娘的样子,欲言又止,又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