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煦一门心思忙着挣钱。
从昨晚到现在,他手里已经压了好几个老板的单子。
现在已经月末,马上就下个月了,交房租、还债,话费网费水电费……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不抓紧时间挣钱,到时候他和许宝宝都得睡大街。
至于监控能不能看见已经不重要了。
赚钱要紧。
“咚咚——”晚上七点,房门准时被敲响。
禾煦眉心一跳,压低声音,语速虽快但带着笑意,“哥哥,我家人回来了,先不说了,下次再一起玩哦。”
这会功夫。
许宝宝已经爬下床去开门了。
好像也猜到,是谁来了。
但他个子实在太矮了,踮起脚都碰不到门把手。
禾煦见状无奈一笑,放下手机,推动轮椅过去抱起许宝宝,让小家伙踩在他腿上。
许宝宝顺利打开门。
门外的人,不出他所料。
沈望尘目光落在他身上,看见许宝宝踩着他的腿,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下,迅速收敛。
男人神色温和,先朝许宝宝笑了下,才提起手里的饭菜道,“不好意思,我拍视频做的菜多了,一个人吃不完,可以邀请你们一起吃吗。”
这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故意的善意令人无法拒绝。
禾煦抿唇,微微点头。
他准备推动轮椅,让人进来。
沈望尘忽地弯下腰,从他怀里接过许宝宝,随后一手扶住他轮椅,往后转了圈,自然地走进屋关上门。
禾煦愣了愣,侧头看去。
沈望尘已经抱着许宝宝去厨房了,他放下饭菜,抬手捏了下许宝宝婴儿肥的脸颊,一举一动,仿佛都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许宝宝,想叔叔了没?”
男人有混血基因,身材高大。
许宝宝头一次体会到这个视角,大而圆的眼睛里满是新奇,闻言笑容有点害羞,小幅度点头。
跟他哥哥一样,内敛的很。
沈望尘不由轻笑,目光落在厨房门口轮椅上的青年,眸光微动,“阿煦呢,想我没有。”
暧昧的话脱口而出。
说完两人都怔了一下。
沈望尘唇角微收,却不后悔。
他蔚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看着禾煦,几乎没有隐藏好感。
从住院到出院,又到现在。
他的一切行为,已经不是单纯的好心能解释。
但是……
太心急了。
禾煦低头掩住眸底笑意,由于轮椅侧对着厨房缘故,他指尖从耳朵撩过后颈的头发,随意拢起扎好,才疑惑地嗯了声,抬眸看去。
“你说什么?”
避开了他的直球。
沈望尘视线晃动,不受控制地落在青年后颈上,过于苍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泛着冷白质感,犹如精美脆弱的白瓷,让人想捧在掌心小心呵护。
生怕破了,力气大了在白皙的瓶身上留下印迹。
他指尖蜷缩了下,声音低沉道:“没事,我刚问你吃多少饭。”
禾煦怕被唠叨,说吃一碗。
但实际上他只吃半碗饭就饱了。
现在的身体没有运动量。
他根本吃不下多少。
沈望尘从碗柜里拿出小碗盛米饭,又从带来的大保温盒里,将几道菜端出来,放到床边小桌子上。
但是出租屋很小。
以前,只有禾煦和许宝宝俩人时,一大一小用着床头边的小桌子刚好。现在多了一个沈望尘,位置变得格外拥挤,腿都没地放。
主要是轮椅占地方。
禾煦眸色微黯,往后推了下轮椅,正要开口提出他们先吃。
沈望尘道:“我移下桌子。”
把许宝宝放在床上。
他站起身,扶住禾煦轮椅往后移,接着将紧贴着墙面与床头的小桌子移出来。原本桌子只能用一面,这下三面都能用了,位置一下就宽敞了。
禾煦心头微动,抬眸看他。
沈望尘似有所觉低头,一下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浸了秋水般清澈明亮,喉结不禁滚动,“怎么了,阿煦。”
禾煦也跟着咽了下口水。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掌,心头泛着痒,若无其事地抬手抓住,拍了拍手背。
“……你蹭到墙灰了。”
沈望尘指尖轻抖,克制住反手握住的冲动,故作镇定,“没事,我去洗下手。”
他话落,禾煦才松开手。
等人走了,禾煦靠在轮椅上,很轻地扁了下嘴。
好想拥抱。
……
好想抱他。
沈望尘俯身埋在窄小的洗手台上方,不断用冷水冲洗脸庞。
试图透过冰冷的水温。
让自己冷静下来。
千万不要被迷惑了。
等他平复好出来时。
禾煦正抱着许宝宝喂饭。
身体反应快于大脑。
沈望尘一把滴溜起来许宝宝,抱在怀里,“让叔叔喂饭好不好?”
“嗯!”
许宝宝毫不犹豫点头。
禾煦看了眼他们,没有说话。
晚饭在诡异的沉默中吃完。
饭后,沈望尘提出屋子里太热了,出去转转。
夏季的傍晚,即便太阳已经落山,温度也没有降下来多少。不过与没有空调的出租屋相比,待在室外反而更凉快些。
看着吃完饭后热得脸颊红扑扑,满头是汗的许宝宝,禾煦眼里浮现心疼,点头答应了。
可刚出门。
他就有些后悔了。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都亮了。
这会儿正是附近上班族们回家的晚高峰,人有些多,路过他时总会多看一眼。
禾煦不适应,握着轮椅的手微微收紧。
忽地,一顶鸭舌帽戴到头上。
他脑袋后仰,想拨动帽檐去看轮椅后的沈望尘。沈望尘抬手帮他戴得更深了些,轻啧道,“不仅瘦,头也小一圈,咱俩站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禾煦慢半拍眨下眼,反应过来对方在安慰自己,唇角上翘。
他嗯了声,一本正经道:“别说,你怀里还抱着许宝宝,像不像个绑架犯?”
沈望尘闻言挑了下眉,推着轮椅加快速度,认真道:“有道理,那我得快点去人少的地方,别被报警抓起来了。”
禾煦忍俊不禁笑了。
许宝宝睁着懵懂无辜的眼睛,听得稀里糊涂,他看看大块头叔叔的笑容,又看看哥哥的后脑勺,想不通,索性就晃着小脚丫吹晚风。
城中村前面附近有个公园。
夜晚一到。
公园里人工湖的喷泉与灯光全部亮起来。
许宝宝看得嘴巴都没合拢过。
沈望尘怕晚上有小虫子飞进去,用手挡着,又被许宝宝扒拉开。
禾煦在旁边看着,好笑又内疚。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带许宝宝出来转转了。
公园夜景不算很美。
但他们的心情都很愉悦。
禾煦已经很久没有放松出过门了,只是单纯看着夜空,都觉得新鲜。
沈望尘安静看着他。
蔚蓝色眼眸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他们在外面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实在扛不住夜里蚊子多,就准备回去了。
回程路上。
许宝宝口渴了。
沈望尘抱着许宝宝去买水了,禾煦独自在路灯下等着,渐渐忽地感觉头有点晕。
这熟悉的感觉……
他眼皮子一跳。
细细回味,好像是晚饭里有道加了酒的菜,许宝宝不能吃,就他和沈望尘吃。
难道说——
路口拐角。
沈望尘把哄睡的许宝宝交给助理,随后走出黑暗,他从身后拿黑布条蒙住了禾煦的眼睛,俯身低声道:
“宝宝,还记得老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