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在看着牧间，牧间也在看着他们。
双方隔着牢笼，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他用影子斩断牢笼的锁链后说道：“出来吧。”
于是，奴隶们陆陆续续走下囚车，但并没有人逃跑。
所有人都站在囚车旁，似乎是在等待着重新回到囚车上。
牧间用影子在奴隶商人们身上翻了翻，找出两枚储物戒指，接着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叠羊皮纸写就的魔法契约。
这一刻，阿特利隐隐约约听到先前那个声音咕哝道：“完蛋了，这回抢不回来了。”
如今，他们的主人已死，奴隶契约已经失效。
但这种失效，只是暂时失效。
他们脖子上的奴隶印记还在。
他们只是从有主的奴隶，变成了无主的奴隶。
只要有人拿到他们的奴隶契约，并在上面滴上自己的血，就能成为他们的主人，掌控他们的生死。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年轻男子取出那叠奴隶契约后，手中突然爆发出一团黑影，将那些契约切得粉碎，接着抖手一扬。
羊皮纸的碎屑纷纷扬扬，好似雪花飞舞。
因为看不到自己的脖子，人们下意识地打量了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脖子上的奴隶印记已然消失。
人群中渐渐传出些许窃窃私语。
“你们自由了。”驺吾道。
它的眼中充满了怜悯与慈悲之意。
然而，牧间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真的自由了吗？
听到那巨虎开口说话，原本只是有些骚动的人群陡然爆发出一阵吵闹的喧哗。
这世界是有兽人的，但兽人整体也是人形。
像驺吾这种，则属于魔物。
而魔物开口说话，在常人眼里属于超出常识的事情。
有人面色惊恐，慌忙跪地。
有人连滚带爬，想逃又不敢。
最后，有五个人大着胆子跑了。
剩下三十多人则待在原地没动，并渐渐安静下来。
驺吾有些疑惑，看向牧间：“他们为什么不走？奴隶契约不是已经没了吗？”
“走？你让他们去哪？”牧间道。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那就是——这些人中，可能很多人心里压根就没升起过这种想法。
麻木了就是这样。
否则，怎么会有“几个人押送上千人”、“排队枪毙”这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完全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的事呢？
牧间觉得，或许是因为没有记忆的缘故，驺吾的心思很纯净，甚至很多时候想得有些过于简单。
唔……如此说来，像穷奇那种难道是天生坏种？
“……”驺吾问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牧间失笑摇头：“没那回事。世间自私自利者千千万，我自认不算好人，所以我很中意你这种好人。”
“你不算好人吗？”驺吾有些疑惑。
“不算。在曙光王国，为了任务奖励，我也曾害过无辜者的性命。甚至，这些人……”牧间指着那些奴隶商人、商队护卫的尸首，道，“我其实是没有执法权的，不是吗？”
“可我觉得你不算坏人。”驺吾道。
“不算坏人就是好人吗？”牧间道，“驺吾，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人，也没有那么多坏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驺吾沉默片刻，道：“那现在怎么办？”
牧间沉吟了下。
将他们带回去？
可他们的户籍已经没了。
因为奴隶是不被视为人的。
他们成为奴隶后，原本的户籍便没了。
只有他一人的话，守卫那边塞点钱就过去了，但这么多人显然不可能。
至于偷偷潜入城内……这毕竟是剑与魔法的世界，白水城虽然小了些，但好歹是一座城，就算没有护城大阵，相应的警戒手段应该还是有的。
何况，就算潜入了又如何？
涌进去三十多个没有户籍的人，很容易被察觉。
这就是小地方的劣势——很多人都彼此认识。
“这时代荒郊野岭多得是，找个能住人的地方，暂时将他们安置在那吧。”牧间道。
说着，他先搜了一遍其他尸体。
从护卫队长那儿，牧间又找到一枚储物戒指。
搜刮完战利品后，他扫视了一眼人群。
他早就注意到，他们中有三个超凡者。
不过，以防万一，牧间还是用系统查看了下他们所有人的信息。
普通人只会弹出名字。
超凡者信息会多一些，具体多少取决于双方等级，少则姓名、阵营两项，多则姓名、阵营、种族、职业、等级五项。
并没有出现“超凡者用某种手段伪装成普通人”的情况，确实只有三个超凡者。
两个一阶。
另一个只有名字和阵营。
根据气息判断，三阶。
看不到种族、职业、等级三项，说明在25级以上。
“虎人族的那个，过来一下。”牧间道。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种族，但种族这东西嘛，只要多去了解一下，根据外貌分辨不难。
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进行伪装。
阿特利走了出来。
他身高将近三米，体型似人，根本就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猛虎。
与亚人族不同，亚人族只有少量兽类特征，例如兽耳、兽尾、兽爪之类的，而兽人则看上去像是人形的兽类。
“名字。”
“阿特利。”
“几阶？”
“三阶高级。”
牧间询问了下，不是不知道，而是想看看这人是否老实。
三阶高级？
按照游戏系统的划分，就是27级到29级之间。
“你是怎么沦落为奴隶的？”他有些好奇。
“跟人打赌输了。”阿特利如实道。
“跟谁？”牧间随口问了句。
“一个天选者。”阿特利道。
闻言，牧间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们赌什么？”
“他说能不靠魔法让金币穿过杯子。”阿特利道，“他赢了，很不可思议，当时确实没有法力波动。”
牧间：“……”
他默默取出一只杯子，一枚金币，随手演示一番后问道：“像这样？”
阿特利有些错愕：“你也会？！”
牧间又演示了一遍。
接着，他放缓手速，将硬币穿杯子的所有动作都展示在他面前，然后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阿特利一双虎目瞪得老大，诧异、气愤，最后一脸吃了闷亏的模样。
牧间、驺吾：“……”
真就老实人容易被欺负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