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的玉佩,正是飞鹤玉佩。
一看到玉佩,也不知他有多震惊,月老的脸色变得难以形容。
他瞪大的双眼一刻也没从玉佩上移开。
我正感到诧异,月老用颤抖的声音问我:
“恩公,你母亲的鼻梁右侧和额头,是不是有颗痣?”
“啊啊啊!”
他说的是母亲的容貌。
我也说出了记忆中母亲的特征。
“母亲无名指和中指的长度一样,而且只有左眼……”
“有双眼皮。”
完全正确。
听了月老这话,我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眼眶再次泛红的月老费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我那不知所措的手。
然后,他顿时泪如泉涌,说道:
“你……你是我的外孙啊。”
这句话落下,眼前突然模糊得可怕。
原来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从未相信过有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种事。
然而,交谈得越多,我就越发强烈地感觉到,在内心深处,我与月老之间有着深厚的血脉联系。
“月老……”
“竟在这种地方与亲人相见。”
“老天开眼了。老天……”
“见鬼,这是下雨了吗?眼睛都湿润了。”
守在月老身边的人似乎也被感动了,眼眶都红了。
或许是他们真心敬重月老,在他临终之际见到亲人,所以才会如此深受触动。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是难以捉摸。
当初被司马昔掳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切都毁了,可谁能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外祖父呢。
“是外孙啊。我的外孙。”
止不住流泪的月老,不,何圣云。
他的手仿佛没了力气,微微颤抖着,我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是我至亲的手,我再也不想松开。
何圣云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
“上天眷顾老夫,让我能见到如同她分身一般的你。”
我结结巴巴地说出:
“外祖父……”
听到我的称呼,满眼泪水的何圣云嘴角微微颤抖。
亲情真是伟大。
我也是满心激动,不知所措。
然而,原本喜悦的何圣云脸色阴沉下来。
“啊啊啊……我还以为上天眷顾老夫,看来并非如此。”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怎么会被困在这种地方?上天太无情了。老夫也有失责之处,怎么能让你沦落到此地?”
何圣云在担忧被困在此处的我。
看他如此难过,似乎得把实情告诉他。
“您别担心……”
这时,我话还没说完,夏盛云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从躺着的地方猛地坐起上半身,对我说:
“你母亲……你母亲她还好吗?”
我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外祖父夏盛云似乎也是如此。
他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却不敢与他对视。
他眼中满是对母亲的思念,我实在说不出口母亲已不在人世。
我这般犹犹豫豫,何圣云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
“怎么……怎么会这样……”
“外祖父……”
泪水从何圣云颤抖的脸颊上滚落。
刚刚还喜悦的面容,此刻满是悲伤,看着令人痛心。
“哪有子女比父母先离世的道理。何灵啊,我的何灵。”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急切呼唤着母亲名字的何圣云,手上的力气渐渐减弱。
“外祖父!”
何圣云用右手紧紧捂住胸口。
“咳……咳……”
他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愈发灰暗,毫无血色。
不行,不能这样。
我才刚刚找到真正的亲人。
难道刚见面,就要送走外祖父吗?
“月老!”
“别起来!快躺下!”
周围的人急忙让外祖父何圣云躺回原处。
看他们动作如此迅速,似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
让呼吸急促的外祖父仰头,打开气道后,络腮胡男子走上前,双手交叠,有节奏地按压胸口心脏部位。
“一……二……三!”
似乎是想通过按压心脏,让它重新跳动起来。
络腮胡男子满头大汗地按压着胸口,脸色也逐渐变得阴沉。
“心,心脏没跳动。”
“月老!”
“月老!”
手下们悲痛地呼喊着。
“让开!”
嘴上这么说着,我几乎是把络腮胡男子推开,然后跨坐到外祖父身上,按压他的心脏部位。
抱着一丝希望,我运起念力按压,但念力更接近精神层面的力量,外祖父的心脏依旧毫无跳动的迹象。
“可恶!”
要是能施展内功或者先天真气,我肯定输气进去了。
我强行想要引出先天真气。
但或许是因为体内插着的针,我根本无法控制中丹田。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血魔剑的声音。
- 小子,把本剑放在这老人胸口。
‘什么?’
- 没听见吗?赶紧的!
听它这么说,我急忙从胸口位置下来,抽出剑。
“你,你想干什么?”
我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络腮胡男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想阻拦。
我推开他们,将血魔剑放在外祖父胸口。
我正半信半疑时,只见放在外祖父胸口附近的血魔剑光芒闪烁,他的血脉开始跳动。
-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 ……难道是想人为地调节血脉?
‘!?’
听南川铁剑这么说,我精神一振。
正如它所说,血魔剑能强制让持剑者的血脉贲张。
难道它是想利用这点?
就在这时。
“咳咳!”
外祖父何圣云口中喷出带血的咳嗽。
“月老!”
何圣云原本像弓一样向上弯起的身体,又猛地伸直。
紧接着,他停止的呼吸重新开始。
见状,我急忙将手放在外祖父何圣云的胸口。
“噗通!噗通噗通!”
“跳了。”
“什么?”
“心脏又跳动了!”
听到我这话,所有人都惊讶得难以自已。
“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
濒临死亡的何圣云戏剧性地活了过来。
我也因为太过高兴,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响起血魔剑的声音。
- ……小子,这只是临时措施。我调动了他的血脉,强制让血液流通,才让心脏跳动起来,但我一旦离开,他马上就会丧命。
‘!!!’
这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看向外祖父何圣云的脸。
他虽然在呼吸,但脸色依旧灰暗。
络腮胡男子问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把剑放上去,怎么就……?”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只是临时措施。什么都没有改变。”
任谁看,外祖父的状态都依旧处于临死边缘。
这时,少了一条胳膊的男子愤怒地吼道:
“该死!老天也太无情了。刚见到外孙,就想把他的命夺走!”
听他这么说,络腮胡男子斥责道:
“别这么说。能见到亲人,也算有了些慰藉。”
“我这是觉得不甘心啊。要是早找到化魂草,月老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他们在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化魂草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说。
“化魂草?那是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断臂男子沉重地说道:
“是能救月老命的草药。”
“草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那种草药……”
“有!顺着那条溪谷下去就能找到……可恶!”
断臂男子愤怒地骂了一句。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里除了通往这个洞穴的通道,还有一条通向另一个洞穴的通道。
“那里真的有草药吗?”
听到我这么问,断臂男子点了点头。
然而,络腮胡男子急忙阻拦道:
“不行啊。进入那里,无异于自杀自杀行为?”
络腮胡男子指着周围的人说道: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就是因为进里面找草药,才变成这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
来到这里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受伤的痕迹,和与人争斗造成的伤口很不一样。
络腮胡男子满眼恐惧地说道:
“里面有非人的存在。”
“非人的存在?”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难道是像人面紫眼蛇那样的妖物,或者类似的东西?
这时,断臂男子大声说道:
“难道就这么放手,眼睁睁看着月老离去吗!”
“七个人进去,好不容易只有三个人活着回来。靠炸开水渠才勉强挡住,就凭我们,能在遇到那怪物后活下来吗!”
炸开水渠?
这和我所知道的情况有些出入。
听一个叫甲瓒的人说,他们在开凿逃离封林谷的通道时,不小心弄炸了水渠。
“炸开水渠来阻挡,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我这么问,络腮胡男子回答道:
“当时,阻挡那怪物的办法只有这一个。”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为了挡住它,他们炸了水渠?
心里有些郁闷,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我问道:
“请只回答我这个问题。里面确定有草药吗?”
“昭公子……听说您是月老的外孙。要是月老知道公子您想进那里,一定会拼死阻拦的。”
“呼。”
我站起身来。
然后看向放在外祖父何圣云胸口上的血魔剑。
一旦血魔剑离开,外祖父就会死去。
唯一能救外祖父的草药,就在那条通道里面。
如此,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各位请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昭公子!”
“你们没听到我说的吗?我会武功。”
“问题不是这个!”
络腮胡男子试图拉住我。
我拨开他的手说道:
“换做是你,好不容易见到的至亲生命垂危,你能放弃吗?”
“这……”
听我这么说,络腮胡男子一时语塞。
我指着外祖父胸口的剑说道:
“请务必别让这把剑从外祖父胸口滑落。另外,以防万一我提醒一句,各位千万不要碰这把剑。”
“这是为何?”
“要是不想死,就请听我的话。我已经明确警告过了。”
我没给出任何缘由就这样说,众人都难掩诧异。
可我也实在没法说出这剑是血魔剑。
这时,断臂男子走上前来。
“我也一起去。”
“嗯?”
这男子从洞穴某处小心翼翼地拿了些东西,边说道。
他用树根做成的火把,简陋地裹着类似兽皮的东西。
“我一个人去也没问题。”
“你进里面,能找到草药在哪吗?”
“……要是您告诉我位置,我就能找到……”
“不行。这不是紧急情况,我们一起去。”
即便被阻拦,断臂男子看样子也铁了心要跟去。
“就你这身子还怎么去!这样吧,我跟着昭公子去,给您带路。”
听络腮胡男子这么说,断臂男子点了点头。
“总得留个完好的人守着月老吧。看看这个。”
断臂男子掀起破布般的上衣。
只见他腹部有四道尖锐的伤痕,伤口处已经溃烂发臭。
“你,你这是?”
断臂男子一脸坚毅地说道:
“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事。”
***
我和断臂男子在昏暗的通道里飞奔。
我边跑边问:
“你真的没问题吗?”
他伤口处已经溃烂,虽说用火把撑着,保持镇定,但情况仍难预料。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牺牲自己。
仿佛是要解答我的疑惑,断臂男子说道:
“月老对我而言,就像父亲一样。要是八年前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
“如果能把月老给我的这条命,用在他身上,我随时都愿意献出自己。”
我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报恩之心。
我似乎明白他为何带着这般坚定的决心跟我来了。
即便在这偏僻之地,外祖父的威望也如此之高。
我越发敬重外祖父。
这时,断臂男子从怀中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那是颗绿色的小珠子。
神奇的是,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拿着这个。”
“这是什么?”
“是夜明珠。”
“夜明珠?”
“就是在黑暗处能发光的珠子。”
他怎么会带着这么珍贵的东西?
我正疑惑,他接着说:
“我和月老为了离开这封林谷,就找了条靠近水渠的通道。我们坚信水流尽头会有出口。”
这话倒是有道理。
此刻,洞穴通道旁仍传来如激流般的水声。
要是打通这堵墙进去,应该就是水渠。
“我们沿着洞穴通道一路向下,终于到了尽头。可那里被一堵墙挡住了。”
“那里就是有水渠的地方吗?”
“不是。那地方,不管是月老还是我们,都完全没预料到。”
“您指的是什么?”
“那堵墙是人为封上的。”
“什么?”
——嗖!
断臂男子一边用手摸着洞穴壁面一边说道:“这并非历经漫长时间形成的洞穴墙壁,而像是用类似黏土的东西晾干后加固而成。”
“……您是说有人故意造的这堵墙?”
“肯定是。因为这颗夜明珠就是在打破墙壁后进入的洞穴里找到的。”
这是个惊人的事实。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在这封林谷中,并非只有被强行困住的人,还有其他人插手干预。
这时,南川铁剑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司马昔不是那么说过吗?这里是被遗忘的武林世家圣地。
‘啊......’
这么说来,可能性很大。
外祖父他们找到的地方,很可能是古老门派的遗迹。
但有一点令人在意,那就是这堵墙是人为封堵的。封堵墙壁,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阻止其他人进入。
“我们进去后,在那里发现了许多古老的遗迹。大家都难以抑制兴奋之情。”
如此奇遇,确实足以让人兴奋,换做是我也会这样。
“洞穴内有数十个类似房间的小洞窟,那些洞窟也被人为的墙壁堵住了。我们花时间把墙打破才得以进入。其中一个洞窟里,有即便没有阳光照射也能生长的草药。”
“您说的化魂草就在那里吗?”
“没错。”
“那里没有能治疗您伤口的草药吗?”
“……要是有的话就好了。”
他虽豁出了性命,但也毫不掩饰求生的渴望。
谁会愿意白白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就这样沿着洞穴通道往下走,眼前出现了一片积水的地方。
“是这里吗?”
“没错。游过这里积聚的水,就能进入有那些洞窟的洞穴通道。只是,从这里开始得安静点。”
“……那个非人的存在就在这里吗?”
“对。”
从断臂男子的声音里能听出恐惧。
这存在如此可怕,他却还能鼓起勇气来到这里,真是勇敢。
“发现古老遗迹后,我们兴奋过头,打破了不该打破的一堵墙。那怪物就是从那里窜出来的。”
“是妖物或者幽灵之类的吗?”
“不是。它不是那种存在。那是个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的东西。”
“死人?”
——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呀,他在说什么?
我也不明白。
他这么说,根本让人搞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断臂男子把身上带着的包裹紧了紧,将火把靠在洞穴壁面上,然后朝着积水处走去。
接着他对我说:
“要是看到那东西,千万别战斗,一定要赶紧逃跑。”
——扑通!
他率先跳入水中。
我也跟着跳入水里。
他似乎还带着另一颗夜明珠,前方透出绿色的淡淡光芒。
我朝着那光游去。
游了好一会儿,在尽头隐约看到了类似水面的地方。
从那里透出绿色的微光。
我正顺着光游去,突然听到水下传来一阵声响。
——砰!
接着,一个泛着淡淡绿色的东西沉入水底。
我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便慌慌张张地往上游这时,水面上溅起红色的东西。
我穿过那片红色区域,刚一出来,
“啊!”
就看到断臂男子在惨叫。
一只长着尖锐利爪、阴森恐怖的手,死死抓住男子的肩膀和大腿,使劲地撕扯,男子的腰部都快被扯断了。
“啊……快,快跑!”
“该死!”
我从水里猛地窜出,运起千拳劲气。
然后朝着正要将断臂男子身体撕成两半的怪物,挺剑刺去。
——噗!
“喀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惨叫,那怪物松开了断臂男子。
我向前举起夜明珠。
被黑暗笼罩的怪物,现出了身形。
“人?”
那竟然是人。
‘这真的是人吗?’
整个人瘦骨嶙峋,皮包骨头,惨不忍睹,皮肤惨白得能看见泛蓝的血管,手脚如同野兽般,长着尖锐的爪子。
“咯嘞嘞嘞嘞。”
这家伙口中发出好似猛兽的吼声。
它张着嘴,露出如锯齿般锋利的牙齿,瞳孔是黄色的。
- 感觉有点诡异啊?
这正是我想说的。
真不知道这到底还算不算人。
它的模样怪异,而且散发着一股类似尸体腐烂的恶臭,根本不像是正常人。
“哇啊啊啊啊!”
这怪人朝我猛冲过来。
它的动作极其敏捷。
我施展步法躲避,同时用南川铁剑刺向它的肋骨。
剑刺穿了怪人的皮肤。
“成了。”
我本以为剑已深深刺入,可这怪人竟像没感觉到疼痛,挥着尖锐的爪子朝我扑来。
“咳!”
我向后仰身,躲开了这一击。
剑都刺入肋骨内侧了,它竟能忍痛。
怪人紧接着挥舞双臂,用那骇人的爪子朝我砍来。
我举剑抵挡,剑刃与爪子擦出火花。
——锵!
“好硬。”
这爪子不仅锋利,质地还异常坚硬。
我想把它砍断,却被挡住了。
我当即变招,扭转剑的方向,刺向怪人的眉心。
——噗!
脑袋被刺穿,肯定没救了。
就在这时。
‘!?’
——嗖!
它尖锐的爪子划过我的胸口。
上衣的前襟被染得鲜红。
明明眉心被刺穿,这怪人却毫无惧意,继续朝我挥舞爪子。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简直匪夷所思。
它竟然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