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来人往,他们这般模样也确实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李青溪眉头紧皱,竭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同时带了些怒意:“若是你又犯病了,就让凌风去给你买药……”
“跟我来。”
他打断她的话,离她更近一步,拉着她到不被人注意的暗处,但怕伤着她,手上的力道还是收了些。
李青溪见他还不撒手,很是无奈:“你到底怎么了?”
岑浮舟慢慢开口:“侯府地院广阔,我住最大的东院,当初我爹娘建院时,在里面种了棵槐树。”
“你说曾在梦里嫁给我做妾,这些你肯定也都知道。”
李青溪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岑浮舟紧盯着她,不放过一丝神情变化:“若是有幸娶到了心悦的女子,我会在槐树下同她搭秋千,再埋下两坛梅花酒。”
他哑声道:“我夫人或许会坐在秋千上,期待地问我,来年花开的时候,要不要与她一起把酒取出来对饮?”
他跟李青溪绝对早就认识过了。
耳边仿佛炸开一道巨大的声响。
李青溪如遭雷击。
她先是觉得迷茫,眼前的人为什么会,又怎么能说出这话。
而后便是一阵阵的晕眩,浑身都像是被卸了力气一样,但她强撑着掩饰太平,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与此同时,她内心已经在疯狂尖叫了:“九九!”
“岑浮舟为什么会说这些?!难道他也重生回来了吗?”
他说的分明是前世发生过的事,连话都分毫不差。
她一时间心惊胆战。
她能重生,难道岑浮舟也……
若真是他回来了,以前世他对芷兰的深情,会再杀她吗?
不,她不想死。
李青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虽然脸上还假装挂着疑惑,仿佛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眸底的情绪还是泄露了些许实情。
事到如今,她只能继续无助的呼唤九九。
等了好半天后,才终于得到了回应。
九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虚无,语速很快:“宿主,岑浮舟不可能重生,你不用怕。”
“为什么?”
九九:“这个问题我回去再详细跟你说,我有紧急情况要处理,现在你先应付他,切记不要透露我的存在和重生的事,更不能跟他说世界是话本,否则全完了。”
“唉,等等……”
她还没来的及问,九九就没了声音。
再抬眸,就只能面对岑浮舟的灼灼目光。
他眸底透着幽深:“你听得懂,因为你经历过这些事,是不是?”
嫁给他做妾,应该不只是梦吧。
李青溪能看懂他的未明之言。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良久,她才不再躲避,直勾勾望进他眼底,语气轻柔却坚定:“我没经历过你说的这些,但我确实见过,在梦中。”
她强调:“那只是梦。”
岑浮舟沉默了。
又在撒谎。
从他们相识到如今,她就未曾说过几句真话吧。
见他不说话,李青溪大着胆子胡诌:“你看我还没认识你的时候,就能梦见嫁给你做妾的事,你说的那些或许也只是你做过的梦,只不过你早忘了。”
“说不定你今夜里睡着了,还能梦见更多。”
他意味不明:“是吗?”
“对啊。”她挤出一抹笑,“这种事说起来太过于惊世骇俗,你觉得奇怪也很正常。”
她现在心情很乱,但勉强保持理智。
岑浮舟虽然把前世发生过的事说了出来,但九九说过,他不可能重生。
所以他应当是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
不管他从哪里知道的,既然来问她,就说明他不清楚前世全貌。
眼下镇北侯府正在危机关头,岑浮舟不可能杀她。
她不用怕。
不论他说什么,都保持嘴硬,坚决不认就行。
岑浮舟是很想拆穿她的谎言的。
可他一低眸,就看到了她退开的脚步,与无措时紧抓住衣衫的手。
实情如何尚且不知,她对他已经心生防备与芥蒂了。
再问下去,也只会得到搪塞。
岑浮舟闭了闭眼。
不能再追问下去,否则就是将人推的越来越远。
耐心些,日后有的是机会查明真相。
又或者终有一天,他也能想起那些不曾存在过的记忆来。
岑浮舟如此道:“你说得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我也会像你一样做梦,从而预知未来。”
李青溪抿了抿唇。
不管他信还是不信,退让一步总是好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将此事囫囵带过。
事到如今,李青溪也没了再逛夜市的兴趣:“我们该回去了。”
岑浮舟跟在她身后。
察觉到她突然冷下来的态度,他忽地有些懊恼。
今日是他莽撞了。
不该问的。
毕竟他们如今是盟友,惹急了李青溪对他来说并无好处。
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再放下芥蒂,重归旧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保持沉默。
凌风更是大气不敢出,虽然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世子爷心情不佳。
“二公子。”
忽地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李青溪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就站了个人。
刘寒烟带着得体的笑,先是冲岑浮舟见礼:“大公子安好。”
而后,她看向李青溪,柔声道:“二公子也来赏焰火吗?”
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她,李青溪下意识挺直脊背,压低声音:“刘姑娘,听说卫州焰火十分出彩,恰逢夜会,我与兄长就出来逛逛。”
刘寒烟了然,道:“我同母亲一道出来赏玩,结果与她走丢了,婢女也不在身边,我刚才慌乱的很,看到二公子你才稍稍安心。”
她说着似有若无看了一眼李青溪,又立马低头,像是很不好意思。
然而李青溪满心满眼都是刚才之事,根本没法领会这般风情。
她礼貌性说道:“刘小姐不如寻个宽阔的高处待着,也显眼些,您母亲与婢女总会找过来的。”
这话听得刘寒烟一愣。
她心下叹了口气。
父亲是铁了心要她与贾家结姻亲。
可二公子如此不解风情,这门婚事能成吗?
但父命不可违抗,刘寒烟到底是选择更主动些。
对方不解风情,她就把话剖开了讲。
她满怀期待地说道:“我自己行在夜市里有些害怕,二公子可以陪我一起吗?”
说这话时,她声音弱了下去:“不行的话也没关系的。”
李青溪皱了皱眉。
她身边好歹还有凌风跟岑浮舟跟着,不会出问题。
刘寒烟一个女儿家,夜间独行若是遇上刚才那样的拥挤事件,怕是危险得很。
而且岑浮舟也说过,让她多跟刘寒烟接触接触。
要是能套出有用的消息来,尽快解决卫州之事,她就可以早点归京,不用再跟岑浮舟朝夕相处,想来就能少露些破绽。
思及此,她点头应下:“那咱们一道吧,姑娘莫怕,若是夫人一直没来寻你,我们送你回家。”
“小女谢过二公子。”
刘寒烟站到她身侧。
不得不说她确实性格很好,虽然看出李青溪有心事,但没有过分追问,只是说些轻松的话题缓解气氛,还为她介绍卫州的风土人情。
慢慢地,李青溪也将刚才的事抛之脑后了。
管他的,反正现在死不了就行。
岑浮舟跟在她们身后。
看着前方有说有笑的人,他心里的后悔突然又加重几分。
刚才要是不问那些事,眼下李青溪就不会只顾着跟刘寒烟说话,刻意逃避他了。
不对。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李青溪跟刘寒烟扯上关系。
岑浮舟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的人。
凌风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跳,小心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他打量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刚松口气,便听到自家主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当初怎么没想到让她去当书童,看起来更白净文雅,比你合适多了,也免得招惹旁人。”
岑浮舟眉宇之间有些凝重:“啧,失策了。”
不然现在哪有刘寒烟什么事儿。
凌风:“……”
好像又被主子嫌弃了。
他好委屈。
但他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