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已经不是丰川家的人了。”
丰川定治,丰川家现任家主,也是祥子如今的外公,看着窗外,冷酷地宣布了这一事实:
“公司出了些问题,他引咎辞职了……”
丰川定治看着窗外的绿植,想起了那几乎被连根拔起,还给他们扯上了不少泥腥的一之濑组,有些头疼:
“损失高达168亿。”
不仅要解救那些接触相关事务的职员,还得安抚来自各界的压力。
至于祥子的父亲,丰川清告,这个关系链中明面上的决策者,实际上的傀儡与替罪羊,明明有他的支持作为助力,但总归太过愚蠢,运气也太差了。
或许,一开始让他来负责,就是个错误。
“怎么会……”
“他运气太差了。”
丰川定治没有把话说死,被逐出丰川家的,可不止丰川清告那个外人,本家那批最先接触一之濑组的人,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
丰川清告还是看在祥子的面子上,才没有追究他的过责。
丰川定治转过身,看向这个自己直系唯一的孩子,也是从小最被他所欣赏的孩子:
“忘了你父亲,成为我的继承人吧,你是瑞穗留下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跟着受苦……”
话音未落,丰川祥子就跑了出去,只能听见女孩那带着浓厚个人情绪的气声。
“你这样的深闺千金,离开了这里,还能怎么生活?”
没有理会身后的质问,丰川祥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唯有母亲的送给她的人偶,绝对要带走」
————
“头被砸破了,可能会引发轻微脑震荡……”
“胳膊上有几处刀伤,失血过多才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现在输过血后,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看着病床上沉眠的伊地知夏彦,虹夏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身旁是星歌在与医生对话。
“好的,辛苦您了。”
伊地知星歌说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然来到了中午十一点。
两只黄毛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病房内另一位,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粉毛少女。
千早爱音的手里还抱着一把破损的吉他,脸上满是自责,在发现两人的视线看过来后,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形又蜷缩了些:
“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要去找钥匙的话……
“不必自责哦小爱音,说到底,都是那两个小混混的缘故不是吗?”
“是的,而且这小子做的事,也像是个男人。”
虹夏的安慰和星歌扯开话题的行为,反而让千早爱音的愧疚感更深了,她在想,如果当时她不跑回去,会不会就不会打起来……
Nako在运动方面也很强,肯定是能跑的吧……
她居然还因为Nako没有跟上来而担心,还在报了警后回去试图阻止那些流氓。
“我去买点吃的,你俩有什么忌口吗?”
两人皆是摇了摇头。
随着伊地知星歌离开,两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病床上的男孩身上。
而此时的伊地知夏彦,或者说一之濑响,则陷入了更深层的梦境中。
他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午后,面对着吉永的邀请,面对那素未谋面的「爷爷」,一之濑响的回答是——不见。
他安安稳稳地上完了幼稚园。
安安稳稳地上完了小学,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只是,没有纱绫,没有虹夏,没有星歌,没有音乐,也没有睦。
但是,素世会甜甜的叫他哥哥,妈妈会每天为他们准备热乎的饭菜,爸爸也会在放下一天的工作后,在饭桌上与家人愉快地唠着家常。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他走进了那幅画卷,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那虚幻的美好时,突然,有人抱住了他——
“虹夏,最喜欢夏彦了!”
他转过身,身后是一片未知的黑暗,只有三个黄色头发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们是谁?
“你们三个,要做世界上最要好的兄弟姐妹哦~”
“能不能勉强自己,稍稍依靠我一点呢?”
三人的面孔逐渐清晰,那也是……他的家人。
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接纳了他的家人。
“响哥,说好要一辈子陪在素世身边,不是吗?”
当他想伸手拥抱现实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又停下了他的脚步。
他僵硬地转过头。
原本一家人坐着吃饭的温馨画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餐桌旁少了原本那「一之濑响」的身影,只剩下了一之濑素世仍能够自由活动。
素世坐在饭桌上,冷漠地看着他:
「即便是在梦里,响哥也想要抛下素世吗?」
“没有!”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喊道:“没有抛弃——”
「但是,我不需要响哥了哦」
一之濑响如遭雷击一般呆愣在原地,被迫直面那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敢开口询问素世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年里,他没有一丝一毫再感受过属于素世的情绪了呢?
他只觉得,是因为年岁的自然增长,让这本就玄之又玄的感应逐渐变得虚无,毕竟,素世现在也只是有些傲娇,但还是正常在与他相处,偶尔,他也能再一次感受到熟悉的情绪,即便频率很低,不是……吗?
是……吗?
一之濑响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这个他很早、很早就怀疑过的问题,只是一直被他藏在心底,不愿提及,不愿面对。
他害怕答案。
“因为你总是在逃避,一直在逃避。”
一之濑宗正的话语又一次浮现,宛如魔魇一般,缠绕着他的心。
“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的父亲死了,因为你,你的母亲至今仍然处于监视中,因为你,你的妹妹才被迫过上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童年。”
一个人按住了他的肩膀,指着面前那温暖的画面,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
“你看,若不是你,他们的生活,本应该就是这样的才对。”
“全都是你的错啊——一之濑响!”
外界。
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看着病床上完全没有丝毫转醒迹象的伊地知夏彦,医生操控着面前的仪器,有些困惑:
“他好像,在做梦?跟头部受伤有关系吗?”
“梦?”
一旁的星歌和虹夏担心地问道:“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不会,这孩子头部受伤并不严重。”
医生肯定地说道:
“现在他的情况,更像是在正常的睡眠,不知道要睡多久,先挂上营养液吧。”
“好的,麻烦您了。”
虹夏看着眉头不知何时深深皱在一起的伊地知夏彦,眼神中有些许不安。
另一边,长崎素世站在原本预约好的录音室的门口,看着手机上尚未得到回复的丰川祥子的消息,划了出去,点开了另一个窗口:
Soyo:「今天不来练习?」(未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男孩发消息,但过了一会儿,直到她走到了电车车站,对方仍然没有回复。
Soyo:「在忙?」(未读)
某个垃圾桶里,那几乎裂成两半的手机,显然无法为它那正沉浸在梦魇中的主人提供讯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