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蓝漾在梦昔琂主动结束天赋之前,将其意识打了出去。
意识回归身体,梦昔琂才感觉到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那是从未有过的程度,连生命力都不能快速将其消除。
她身子一软,翅膀也扇不动了,直直往下落。
好在灵力及时聚在一起托住她,给了鬼族反应的时间。
“小昔琂!”
惑芊扑过来抱住她。
但自己半身踩进水洼,溅了自己和蓝漾一身水。
『……』蓝漾面无表情将水花吸收进体内,身上依旧干干净净的。
惑芊拖着厚重的湿衣裳走出水洼,来到冥火鸟跟前,嫌弃地摔了几下腿,又溅了冥火鸟一身。
趁着冥火鸟化作真形抖擞羽毛,她拔了几片羽毛烘干衣裳。
随后在其余鬼族的注视下询问梦昔琂:“小昔琂都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没力气了?”
梦昔琂在空间里待了接近两刻钟的时间,对鬼族来说却只有几息时间。
从鬼族的角度来看,它们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小昔琂就突然掉下去还差点掉进水里!
惑芊瞥了眼身形有些淡的蓝漾,低头悄咪咪问梦昔琂:“她有没有跟你说奇怪的话?比如忽悠小孩子的话术。”
梦昔琂摇头,“没有。”
“我看到了我的家人,只是……”
梦昔琂想到家人的惨状,画面的冲击感太强,她嗓子一紧,控制不住生理性呕吐好几下。
惑芊连忙拍她背。
“你都虚弱成这样了,她怎么可能没说奇怪的话?”
准是说了吓唬的话,把小昔琂吓成这样的!
怕她乱来,梦昔琂抬爪巴拉她的手臂,“没有,真的没有!”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很恐怖,很血腥……她们受了好多苦,可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悲痛终于赶上了梦昔琂,她身子一抽,头埋进惑芊怀里大哭起来。
“啊呜呜……我是笨蛋!是坏蛋!”
惑芊慌得头发打成结,连忙安抚:“小昔琂怎么会是笨蛋呢?姐姐是笨蛋,姐姐才是笨蛋!”
“啊不哭不哭……”
这会儿,冥火鸟终于察觉到小灵通的动静,把它掏出来,点开一看,是板着一张脸的屠弥。
“屠、屠、屠弥啊!”
看到她,冥火鸟这才想起她也有想要问蓝漾的问题。
画面里,屠弥冷着眼,一句话没吭声。
从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大群里得知蓝漾苏醒后,她先后联络惑芊、枯藤树还有黑泥,结果没有一个鬼理她。
最后只好打给冥火鸟。
冥火鸟踮脚,越过密密麻麻的鬼族脑袋看到哭成泪狐的梦昔琂,告知屠弥:“呃……以小昔琂现在的状态,恐怕是没法继续使用天赋从蓝漾那里得知你想要的答案了。”
“她怎么了?”屠弥皱眉,问。
冥火鸟挠头,“不知道啊,用完天赋就哭,说是看到了家人。”
闻言,屠弥作罢,“不看了,让她休息。”
屠弥正准备切断联络,听到对话的蓝漾忽然出声。
『你和这里所有的鬼,我都无法从找到有关的回忆。』
『你们的过去连同万鬼茔的由来被谁人有意抹去了。』
闻言,鬼族一起愣住。
“被抹去了?”
“连神都看不到了?”
“谁啊这么缺德?这么恨我们!”
“你小声点,别吵到小昔琂!”
屠弥想了一会儿,竖起一根手指,指着上面。
“是……上面的人?”
这点,蓝漾还真不知道。
淡淡说了句:『可能吧。』
随即她身影变小,缩成一滴澄澈的海水缓缓坠入水洼里,借着此地生命力修养。
意识沉睡前,她用精神力最后和梦昔琂说了几句话。
『奔行在这条路上的从来不止你一人,没必要把所有重担都揽在自己身,要相信世上其他人。』
小家也好大家也罢,从来不是只靠一个人来维系和拯救。
『所以,安安心心长大,去做你想做的事。届时,你会遇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
再说下去该泄露天机了,蓝漾便在此止住。
梦昔琂侧头,迷迷糊糊看着池里渐暗的海水。
喃喃:“去做……想做的事?”
——
彼时的深渊中,谕初岚手握月殇来回挑刺,三把月痕在她身侧交错飞旋,如绞肉机刀片,在渊影的包围中飞速穿梭。
渊影的浓度和强度随着深入一同上涨,她身上有了伤,衣服也破了口子,看上去更加潦草了。
手背上波纹印记里的金色指针越来越明亮,牵着她的心头一起颤动。
马上就要找到父亲了。
她要快些再快些!
嘭——嘭——
月殇在她的挥舞下又砍碎大片渊影,溢散的渊气在她脸上划出伤痕,流了点血。
她体内还有少许青鸟血脉,以及梦昔琂让魔族带回来的许多生命力全部都注入到她的本体,治好身上的伤完全没问题。
但她一点没用,她想着见到父亲后,把这些全用在父亲的身上。
嘭——嘭——
她抡着月殇又瞬息爆射几里。
忽然前方没了渊影,砍到一层薄膜似的墙,直直栽了进去。
一连冲了好几丈远,谕初岚才停下来,握着月殇缓步而行,两耳挺直,警惕打量四周。
这里渊影很少,只有寥寥几只,且通通无视了她,往同一个位置飞去,仿佛那里有吸引它们的东西。
谕初岚高抬着右手,发现那个方向正是金色指针指引的方向,便往那里走去。
在指针穿透性的光芒照射下,她发现刚才看到的薄墙拦住了绝大多数渊影,也隔绝了它们尖啸的声音。
这里变得空荡荡,很安静,只能听到尽头传来隐约的“咔嚓——簌簌——”声。
又走了一段距离,薄墙上出现了好多用尖锐之物划出的图画。
谕初岚余光瞥见一只展翅的鸟,停了下来,认真打量墙上的图画。
图画是各种样式的鸟、狐狸、树和两颗靠在一起的蛋。
复杂些的,有坐在树杈上撩头发的女人,和两个牵手的小女孩。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父亲画的。
谕初岚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前深入。
墙上的画逐渐潦草,没了形体,成了杂乱的线条。
到最后没有了画,只有勉强能认出的字,写满了十几丈高的墙。
“不要忘记……不能离开这里……封印……封印……为了……”
谕初岚小声念了出来,声音却在空间里回荡。
这时她才发现,先前的类似雕刻的声音不见了。
她加快了速度,又飞了一段距离。
墙上出现渗透在里面的模糊血渍,地上也有很多分不清是什么的粘稠块状物,甚至还在一下下缓慢蠕动。
块状物身前身后都有一根线,好似蛛网,将周遭的块状物连接在一起。
而蛛网的尽头,是一个蹲在墙边半身模糊的黑衣男人。
谕初岚手背上的金色指针猛烈颤抖,“嘭——”的一声断裂成碎屑,飞过去笼罩在男人身上,照亮了他。
看清他不人不鬼,宛如干尸的模样,谕初岚愣在原地,瞳孔猛烈颤抖。
全身血脉在喧嚣,她展开狐尾,唤了一声:“父亲……?”
谬尘抬眸看她,没有说话。
一会儿后,谬尘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左手捏着数个阵法保护的心脏,右手捏着一块老旧的留影石,正在播放数万年前留存的影像。
谕初岚离他还有些远,看不清本就变得模糊的影像里的画面,只能凝神听到播放的声音。
是清朗的男声,语调严肃认真,似告诫。
“谬尘,不要忘记留在这里封印渊影。”
“不管以后是否忘记了一切,都要一直留在这里。”
“要保护羽裳,还有两个未孵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