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骤然发怒,让原本还表面风平浪静的赏花会变得小心翼翼。
临嘉郡主更是又羞辱又后怕,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虽然算不得与皇帝有多亲近,但是碍于她一直服侍在太后左右,皇帝也从未对她冷眼相待过,衣食住行都和公主的规格相当,这次居然当着这么多外臣小姐的面,公然责骂她觊觎太子妃之位。
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屈辱。
但是回想起来又十分害怕,好像只要她回答一个“是”或者有任何肯定的语气,皇帝就要马上让她身首异处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后培养她,不就是为了让她成为太子妃吗。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散席之后各宫各府的人都在托人打听皇帝为何突然对临嘉郡主发难,为何突然干涉太子妃择选的事宜。
宋沅薇等人宴席散去了也不好在宫中多留,于是便由宫人引路走到宫门口准备坐马车回府。
“留步!”宋家三姐妹准备上马车,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叫住她们。
回头看去,居然是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起来吧。”姬俨连忙走过来阻止宋绯茹行礼,顺便抬手招呼其他两个人不必行礼。
姬俨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绯茹,然后清醒了一下才公事公办地说道:“咳咳,原本这是母后的赏花会,宋大小姐和宋二小姐既然得了头筹照礼来说需要赏赐的,只是父皇方才情绪不好便没有当场赏赐。小福子。”
姬俨招呼后面拿着两个盒子的太监走上前,打开盒子,一个盒子放着一个玉镯,一个盒子放着一对碧玉耳环,都是极为名贵的玉石所打造,然后说道:“这是母后赠与的,这玉镯是给宋大小姐的,这对碧玉耳环是给宋二小姐的。”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那个叫小福子的太监把两个盒子放在马车里头,宋沅芷露出十分羡慕的目光,但是明面上还是说道:“恭喜大姐姐二姐姐。”
“你们不必把这次作诗会当作什么事,只是母后一时兴起想看看大家的写诗水平......并没有其他意思......”姬俨看着宋绯茹的眼睛,试探着她有没有因为自己没有选中她的诗而失落,但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不好直接问,便说,“你们也听到了父皇的话吧。”
宋绯茹状态还算正常,没有失落也没有多么开心。
宋沅薇想到皇帝突然发怒,于是问道:“太子殿下,陛下为何突然对临嘉郡主生气啊?”她们只不过是写了首诗,而且皇帝还没有怀疑生气她这个被迫弄虚作假的宋沅薇,反倒突然对临嘉郡主龙颜大怒。
“这个和你们没有关系放心,临嘉郡主也是被迁怒的。”姬俨没有隐瞒,直接告诉她们,“临嘉郡主的父亲临安王居功自傲,在封地与地方官员富豪私相授受。正好今天早上陆大将军的人来给父皇回话,说前几日临安王在宴席上扬言江山是靠他打下来的,父皇知道了很是生气。”
前朝时局十分动荡,内忧外患,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派自己的亲卫分散四处御敌,才有了现在的河清海晏。
没有这些人去镇压敌对势力,确实没有现在的太平盛世,但是此时也是最忌讳作为人臣把自己的功绩吹嘘得比皇帝还大,这叫僭越。
临安王说了僭越的话,自然惹得皇帝生气,当时陆无忌派人递折子的时候,姬俨就在旁边,皇帝看完当即就把折子摔了出去,震怒之色比对着临嘉郡主的时候严重得多。
但是这是私底下的聚会,临安王口出狂言但是实绩上暂时并没有查出什么僭越枉法的地方,怒而想起来他将女儿送进宫里服侍太后,是不是也别有用心。
之后领着众皇子去赏花会散心,结果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吹捧临嘉郡主,说她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甚至连他最敬爱的皇后都被这人迷惑,让皇帝又怀疑是不是临安王送临嘉郡主进宫的目的就是做太子妃,然后待到他驾崩太子即位,临安王就以国丈的身份把持朝政?
皇帝多疑,细思极恐,于是直接当场迁怒于临嘉郡主。
宋沅薇大概明白了原因,感慨了一句伴君如伴虎,恐怕临嘉郡主想再成为太子妃恐怕也很难了。
不过宋沅薇也没有多为她可惜,毕竟宋沅薇自己也不想当太子妃,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猜忌呢。
“当时我以为我选出的是你的那首诗,怎么会......”姬俨简单说明了事情的缘由,然后对着宋绯茹解释自己怎么没有选中她的诗。
不等宋绯茹回答,宋沅薇先说道:“太子殿下,那首是二妹妹作的,另一首也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交上去了会变成我的名字,我写的是一首十分烂的打油诗,是有人把我们名字改了。”
姬俨之前还在自责自己没有认出宋绯茹的诗,听到宋沅薇的话以后眼睛都亮了:“当真?本宫果然不会认错。”他惊喜地看了一眼宋绯茹,好像想说我们两个还是心有灵犀的,但是宋绯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但是是何人把你们调换了?”姬俨不解,看着宋绯茹凝重的表情和母妃那近乎热情的行为,他说道:“是母妃。”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宋绯茹没有否认,宋沅薇也点点头。
“我去和母妃说,让她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姬俨皱眉说道。
宋沅薇忙不迭地点头,十分支持姬俨,希望他们赶快说清楚不要再把自己掺和进去了,她一点也不想做太子妃!
“贵妃娘娘自有道理,”结果宋绯茹突然张口,“那首诗.....就当是大姐姐写的,殿下不要再去找娘娘了。”
“......什么?”姬俨不解地看向宋绯茹。
宋绯茹接着说道:“臣女很感谢殿下的照拂,只是你我还都是未成家的人,不便再太过往来,臣女有自己的事情去实现,殿下也有自己的太子妃要娶,还是只当君臣就好。”
“殿下告辞。”宋绯茹也没有看姬俨,只向姬俨行了一礼,便转身上了马车。
“绯茹!”姬俨连忙走上前,但是迎接他的只有随风飘动的车帘。
说起来自从栖霞山回来以后,姬俨作为太子,日理万机政事缠身,他只有借口给安乐公主治病的时机才能和宋绯茹见上一面,平时只有偶尔的书信往来,想好好发展感情都不可以。
姬俨失落地回头看还在原地的宋沅薇,问怎么回事,突然宋绯茹就不想搭理他了?
宋沅薇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是自己的锅,估计得问贵妃娘娘。
而后还是十分迫切又诚恳地和姬俨说:“我一会儿问问二妹妹怎么了,但是贵妃娘娘那里你一定要说清楚啊!我真的不想掺和你们的事,也不想做什么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