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月色如水,洒落在梁山的寨子里,给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银纱。
李助神色忧虑,脚步匆匆,第一时间便追上了正往住处走去的姜齐,紧跟在他身后,开口说道:“郎君,关于年终奖一事,贫道思量许久,总觉得有所不妥。”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担忧,“流民们若手中有了钱财,只怕便没了当初那份拼命的劲。”
姜齐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笑意,月光勾勒出他从容的轮廓,轻声感慨:“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咱们能聚在一起,就是因为世间不均。同样读书,有人朝堂得意,你却身着道袍,这就是不均。钱财是身外之物,赚钱容易,真正难的,是如何让众人坚定不移地跟着咱们走下去。”
“所以得让他们继续吃苦!”李助神色急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向前跨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姜齐。
“咱又何尝不知道李道长的担心,”姜齐轻轻拍了拍李助的肩膀,语气温和而沉稳,“可是,仅靠吃苦,他们或许能在短时间内与咱们同行,可又能坚持多久?唯有让他们实实在在地享受到好处,这才是他们愿意一直追随咱们的根本原因。人心不足,欲望无穷,那就让他们永远有所追求,永远觉得不足。如此,他们才会与咱们一同前行,哪怕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聚义厅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的脸上跳跃。
几位总管围坐在一起,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一边轻抿,一边专注地听着蒋敬讲述梁山去年的收获。
收获的钱财固然重要,然而,更关键的是人口的增长,这关乎着梁山未来的发展走向。
待蒋敬陈述完毕,一位陌生的中年汉子缓缓站起身来。他身姿挺拔,面容沉稳,带着几分久经风浪的沧桑。“郎君,海外的事情,您确定要在此时说吗?”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声音低沉却清晰地问道。
“跟大家说说吧,也好让咱们心里都有个底。”姜齐神色平静,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那汉子闻言,转身面向众人,双手抱拳,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俺是韩老四,想必大家都知道,俺爹是姜家的大管家。不过,有件事大家或许还不清楚,早在几年前郎君启蒙之时,便已安排咱出海闯荡了!”
此言一出,聚义厅内瞬间一片哗然。那些原本还带着些许酒意的读书人,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酒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与好奇。
“这么说,”吴用反应极快,率先开口,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从崇宁元年开始,到大观四年,前后一共九年时间!”
“对,正是九年时间!”韩老四微笑着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在这九年里,俺依照郎君给的海图,抵达了一处大岛,也就是夷州岛!起初的几年,诸事艰难,发展缓慢。但随着收拢的人口日益增多,岛上的产业也愈发丰富。如今,那里已经建起了一座盐场,一座糖场,还有琉璃场和铁场!另外琉球岛咱们也占了下来,只是苦于没人,只能放在那里!”
“难怪郎君一直这般有恃无恐!”吴用目光炯炯,转头看向姜齐,眼中满是恍然大悟后的神采。
此时的蒋敬,已然闭上双眼,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他的手指在桌面下意识地轻轻敲击,仿佛在拨弄着无形的算盘,脑海中飞速运转,心算着海外产业可能带来的收益与影响,神情专注而严肃,额头甚至微微沁出了汗珠。
裴宣则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忧虑。他向前迈了一步,直视着姜齐道:“郎君,海外岛上,遵循的可也是咱们梁山这般规矩?郎君可曾前往巡视过?裴某并非不信任韩管家,只是此事关乎重大,海外之地遥远难测,规矩的执行关乎梁山的根本,不得不慎重。”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可见其内心的不安 。
李助也在此时看向孔厚,见孔厚一脸茫然,显然也是才知晓此事,不由得情绪激动起来。他向前快走几步,拱手一礼,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郎君既然拥有如此庞大的基业,咱们完全可以离开梁山,专注海外!”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梁山未来无限广阔的前景。
“不过只是一隅之地而已!”姜齐神色平静,语气沉稳而坚定,缓缓开口说道,“关键还在于咱们梁山此地!唯有以此为稳固根基,才能向外拓展,辐射京东两路。至于夷州岛,它的存在,不过是为大家提供一个退路罢了。从政和元年开始,咱们可就不能仅仅龟缩在梁山水泊之上了!”
“师兄莫非有了其他打算?”孔厚神色复杂,紧盯着姜齐问道,那眼神仿佛想要从姜齐的表情中探寻出一丝线索,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揣测。
“第一个事是之前去接天彪兄的时候,听他提到梁子美欲派遣他去苏州应奉局,专职运送花石纲!”姜齐神色凝重,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声音低沉而严肃。
一提到“花石纲”这三个字,仿佛空气都瞬间凝固,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孟康和邓飞听闻,面色瞬间阴沉如墨。孟康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邓飞则咬着牙,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仿佛那段被花石纲害得流落江湖的痛苦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姜齐神色凝重,目光坚定地看向孟康和邓飞,缓缓说道:“孟总管和邓教头,你们二位对花石纲必定是深恶痛绝。江南百姓同样如此,定然许多人深受其害而背井离乡。”
他微微一顿,转而看向韩老四,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韩老四,此次你肩负重任,带些梁山兄弟,坐大船去江浙,收拢流离失所的百姓,送到夷州岛安顿。”
“是!”韩老四挺直脊梁,声音洪亮,坚定地回应道,“郎君放心,这活咱老韩熟得很!”
“孔厚!” 姜齐提高音量,目光如炬,看向孔厚。
“在!”孔厚迅速起身,神色专注,等待着姜齐的指令。
“这时候,就轮到你这边礼房的人发挥关键作用了。”姜齐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耐心解释道,“咱们之前精心总结的那些教育内容,你让他们务必带上,跟随韩老四一同前往。夷州岛想要长远发展,就必须要有更多咱们自己的人。”
“王伦!” 姜齐的目光又转向王伦。
“在!” 王伦立刻起身,恭敬地应道。
“你也一同前去!” 姜齐神色认真,语重心长地说道,“深入到民众之中,扎根在他们身旁,在夷州岛停留三个月之久。多多观察那些失去土地、无家可归的百姓,耐心听他们的抱怨与疾苦。然后,仔细想想如何将他们有效地组织起来,紧紧地团结在咱们身边,让他们成为咱们梁山坚实的一部分。”
“是!”王伦坚定地回答,经过这段时间跟在姜齐身边,他也学到了不少,自然是自信满满!
“第二个事,就是最近梁子美那边要有动作了!咱们必须谨慎起来,尤其是朱贵兄弟!” 姜齐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缓缓看向了坐在最后的朱贵,那眼神中带着信任与嘱托,“随时关注郓州的消息!最好能在里面再开一家酒楼!”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俺这就写信联络俺家兄弟朱富!”朱贵立刻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身姿挺拔,语气坚定地说道,“他有个诨号叫笑面虎,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这般人物放到郓州有些大材小用了!”姜齐手托下巴,微微皱眉,沉吟道,“让他去东京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