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晨曦微露,薄雾笼罩着熙攘的街巷。顾明书坐在自己简陋的小书案前,静静作画,手中毛笔轻点,纸上墨迹渐成,一幅山水画跃然纸上。他的画风清秀自然,虽不比名家笔法精妙,但自有一股脱俗之气。他画了一整日,待到傍晚收笔,神色间带着几分倦意。
姐姐顾锦玉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柔声说道:“明书,歇歇吧,一天未曾停过笔,手定是酸了。”
顾明书抬头一笑,眉目间的清秀如一抹春风:“姐姐,不碍事。这些画若能卖些银两,咱们日子就能宽裕些。再说,我总得为咱们谋条生路。”
顾锦玉叹息一声,将粥放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明书,你放心。即便字画卖不出去,我还能做绣活儿。姐姐一定不会让你饿着。”
顾明书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姐姐,你可别小瞧我。我虽画的不如那些大家,但自有一番心得。你要对弟弟有信心才是。”
顾锦玉看着他眼底隐隐的倔强与自信,不禁莞尔一笑:“你呀,总是如此,倒是让姐姐放心不下。”
翌日,天光初亮,顾锦玉将一叠整理好的字画递给弟弟,嘱咐道:“市集中鱼龙混杂,你得留神些,卖不出去便回来。姐姐再想别的法子。”
顾明书接过字画,低头检查了一番,随后微微一笑:“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罢,提起画卷,转身向市集走去。
京城的市集向来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各类小吃的香气。顾明书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清秀,虽刻意扮作普通书生模样,但那如凝脂般的肌肤与与世无争的气质,仍旧使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
他步履从容,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最终选了一个人流较少的角落,将字画一一铺开摆放。他将最后一幅画展开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先生,这画是你自己画的吗?”
顾明书抬头一看,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手里攥着几枚铜钱,眼中透着几分兴奋。
“是我画的,”顾明书微笑答道,“小公子喜欢哪一幅?”
小男孩踮起脚,指着一幅梅花图:“这幅好看,我娘说,梅花象征傲骨,她喜欢这种画。”
顾明书低头看了看那幅画,点头道:“不错,这幅画正适合你娘。若你喜欢,我便将这画卖与你,如何?”
小男孩略显迟疑:“可是我只有三枚铜钱,够不够?”
顾明书一愣,随后露出笑容:“够了。这画本就是为知音而作,若能被人喜欢,价钱不重要。”
小男孩闻言大喜,双手捧着画连声道谢,随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一旁,一个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默默看着这一幕,随即缓步走向顾明书。他低声问道:“先生的画笔法独特,可否卖我一幅?”
顾明书抬眼看了他一瞬,察觉他眼神中略带试探,心里已有警觉。他笑着应道:“这位兄台想要哪一幅?”
中年男子指着一幅竹林画:“这幅如何?”
顾明书笑着点头:“竹有节,君子风。兄台若喜欢,自当割爱。”
男子接过画卷,翻看了几眼,忽然说道:“先生画风如此雅致,必非寻常人家。敢问先生可是出自名门?”
顾明书神色不变,淡淡回道:“不过是市井书生,自小喜好丹青,无甚名门可言。”
男子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付了银两便离去。
顾明书目送他离开,心中却暗自警觉:“此人话中试探,莫非是萧长瑜派来的眼线?若真如此,我更需小心才是。”
一整天下来,顾明书卖出了几幅字画,虽未赚到多少银两,但已足够维持几日生计。他收拾好摊位,望着渐渐熄灯的人群,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京城这条路注定艰难,却也只能咬牙坚持。他低声自语:“萧长瑜,你对我的情,我知道,可我不能连累你。断了,也许对你我二人都好。”
暮色四合,街巷渐渐安静,顾明书提着画卷离开市集,身影消失在薄薄的夜色中。
他未曾察觉,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一双幽暗的眼睛正远远望着他,那目光里带着探究与深意。
京城渐入夜幕,一片静谧中却暗藏汹涌的波涛。萧长瑜的眼线步履匆匆,穿过曲折的巷道,径直奔向隐秘的据点。一路上,他眉头紧锁,脑中回想白日市集上的一幕:那抹熟悉的清秀面容、低调的装束,无论如何掩饰,终究难以逃过他的眼睛。
“果然是顾明书,躲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露了面。”眼线心中暗自思忖,不敢耽搁,立刻赶回汇报。
萧府后院一处暗室内,李庭正端坐案前,手中摊开一份密件细读。火光映照下,他的面色沉静,但眼底闪过一抹凝重。密件中提到程家与杨家联手勾结准噶尔汗王国使者,意图联络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的巴图尔台吉,图谋不轨。这一系列暗中运作,已然涉及清廷安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庭抬头,门外守卫低声禀报:“李副将,王五回来了,有要事禀告。”
“让他进来。”李庭沉声道,将密件收起。
王五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人,小的今日在市集探查时,发现顾明书现身。他藏身于市集一角,摆摊售卖字画,装扮虽朴素,但小的确信无疑,那人正是顾明书。”
李庭闻言,微微皱眉:“可有惊动他?”
王五忙答:“小的未曾妄动,只是远远观察,随后立刻回府禀报。”
李庭缓缓点头,沉吟片刻:“你做得对。此事不可打草惊蛇,明日再派人悄悄跟踪,探明他的藏身之所。但需谨记,不得打扰他,更不可暴露行踪。此事需等将军归来再做定夺。”
王五领命而去,李庭陷入沉思。他心知萧长瑜一向重情重义,顾明书于他而言,早已超越寻常情感。但眼下局势复杂,萧长瑜肩负皇命在外,顾明书的出现势必让诸多暗中势力有所觊觎。
千里之外,萧长瑜正策马疾行,身后随行的亲兵将士皆是精锐之选。他们沿官道北上,直奔盛京,肩负着圣旨所赋予的重任。
“将军,”副将魏启策马靠近,低声说道,“咱们已连续行军数日,需不需暂作歇息?”
萧长瑜勒住缰绳,目光扫向远处连绵山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程杨两家狼子野心,与准噶尔勾连已成气候。若真让他们联手蒙古科尔沁部,恐生变故。本将军宁可辛苦些,也不能出任何差池。”
魏启点头称是,随即又道:“不过将军,此次出行秘密甚重,咱们是否需另派人探明准噶尔使者的动向?”
萧长瑜微微颔首,沉声吩咐:“传令下去,派两名亲兵化装成商贾,悄悄前往漠南蒙古腹地查探。但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暴露身份。”
魏启领命退下,萧长瑜独自策马前行,思绪却渐渐飘远。他想起离京前在书房中对李庭的嘱托。
“李庭,顾明书若有消息,立刻写信告知与我。京中局势复杂,他一人孤立无援,难免被人盯上。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护他周全。”
李庭当时拱手应道:“将军放心,属下必不负所托。但您此番前往北地,程杨两家的事关乎国之安危,还望保重自身。”
萧长瑜笑了笑,目光坚毅:“本将军若不顾大局,又何以护得他安好?若这世间太平,他也能活得自在些。”
夜色深沉,萧长瑜一行抵达盛京,在城外一处隐秘的驿站暂歇。随行亲兵紧守四周,确保无人靠近。萧长瑜伏案研究地图,与魏启商讨下一步计划。
“将军,”魏启指着地图上的科尔沁部,“属下以为,此地地势险要,且与准噶尔汗王国接壤,是最易被渗透之地。程杨两家若真有图谋,科尔沁部必是关键。”
萧长瑜点头:“此言有理。待天明,我亲自前往科尔沁部,与当地部落首领接触,探查消息。但你要记住,我这次此行不可张扬身份,若有不测,本将军一人承担。不可泄露我的行踪。”
魏启闻言,神色一震:“将军,属下愿随您同去,绝不让您独冒风险。”
萧长瑜摆手,语气坚定:“本将军不需要任何人陪同。这一路危机四伏,人多反倒更显目标。魏启,你留在此地,指挥大队,随时接应。另外,还要紧密监视程杨两家在盛京的动向。”
魏启犹豫片刻,终是低头应命:“属下明白,但,将军万不可轻敌。”
萧长瑜点头,转身步入房间,披上一件便装,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