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昭的旁敲侧击,还有爷孙俩的透露下,李昭终于理清了他们的身份。
秦家以前在江明县确实不显眼,不过是个富农。
秦胜在族中他这一辈行六,所以他让人叫他秦六爷。
他幼年丧父,是母亲拉扯着长大的。
后面科举更是深受族里的恩惠,才托举出了他一步步前进,从秀才到少年状元。
当时的先帝年纪不大,比他还小几岁,还是个皇子,并未登上大位。
他不只教他,也教其他的皇子一起读书。
后面先帝继位,他也一步步高升,官至礼部尚书。
因为以前族中对他的恩惠,他得势后便千百倍的回馈给族里。
不曾想这却养大了那些族人的胃口,各种欺男霸女,祸害乡里的事情干的数不胜数。
借着他的权势为虎作伥,最大的一桩事是为了吞并一户商户的家产逼死了人家一家几十口人,最终自食恶果败露了。
圣上大怒,杀了犯事的秦氏一族好几十人,其中还有秦胜的独子与长孙。
他的老妻与儿媳均在那次之后深受打击之下,没几年便郁郁而终。
秦胜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脱了自己的官服和乌纱帽,才最终保全了自己和剩下的族人。
他的后辈也只剩下了当时还年幼的小孙子。
之前蛮人大军来时,他不愿离去,族人劝不动后,便抛下了他们爷孙逃了。
所以如今在这江明县,秦氏一族只余他与秦司明两人而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做的,反正两人带着剩下的家仆都躲过了蛮人大军,活了下来。
他这告老还乡可不体面,以前的政敌落井下石的可不少,这么多年过去,这世间还能记得他的人怕是确实不多了。
但从一个农家子到帝师,被皇帝所倚重,这老头儿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在江明县这个小地方那已经算得上是数得着的人物了,在城中管事的都逃走了后,如今江明县的百姓便隐隐以他为尊,有个什么大小事儿都会来找他帮忙处理,或者给断断那些小官司。
“我本是为报恩,对秦氏族人有求必应,一些小错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却未曾想我的放纵,却让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秦胜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
想起往事,那一幕幕还是忘不掉,是他心里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了。
李昭没有出言安慰,那些人渣被处死了完全就是活该,若他们不死,那些被他们欺辱了的人那才是做鬼都不能瞑目。
“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她淡淡的说了一句。
秦司正想起自己死去去的父亲和长兄眼眶也有点发红,不过还是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爹打着您的名号在外带着族人做下那些事儿,还想尽办法瞒着您的话,也不会变成这样。”
“那都是他们活该!”
他从小在秦胜身边长大,他有满腹的才华,但从他懂事起他便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科举了。
因为他的路,已经被自己的父亲与长兄亲手斩断。
“秦六爷今日与我说这些,不知是有何事想要我做?”李昭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着她一个陌生人,把老底都给抖出来说了,没有什么事李昭是不信的。
“将军果然是聪明人。”秦胜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李昭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夸赞,露出什么表情来。
“我这孙子从小跟着我学了一身的本事,文采格外出众,若不是被他父亲与兄长误了的话,如今怕是已经金榜题名,至少是个进士了。”
秦司安今年不过十七岁,若是真能考中进士的话,那是难得的天才。
李昭没作声,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将军的名号我以往便有听过,但是并没有实际的接触过,不清楚将军为人。”
“但今日一路交谈过来,我观将军并不是只知舞刀弄枪的粗人,相反还颇有内秀,可见将军并非池中之物。”
“我年纪大了,这两年更是感觉到自己寿数怕是不长了,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总得为他的未来做做打算。”
“若是将军不嫌弃,便收了这小子在身边,不论做什么,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我相信他会让你满意的。”秦胜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爷爷!”秦司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秦胜拍了拍他的手安抚,示意他不要多言。
“秦六爷能做到礼部尚书,想来在朝中的人脉应该还是有的。”
“倒不是我自谦,但是世人大多都对女子抱有偏见,我遇到的格外多。令孙既然有这等出众的才华,想来不论去哪都大有作为,是金子总是能发光的。”
“不论是南朝皇帝还是乐成王,或者孙诚、雷洪,想来都是不错的选择,搏个从龙之功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他们几方现在的势力远大于我,不论是从哪方面看,您应该都不会选我才对,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李昭有些纳闷的问道。
她可不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厉害到走路上就有人才自投罗网的程度了。
就她现在那小打小闹的程度,从投资的角度来看,她简直就是个巨坑。
她是真没搞明白,这老头儿怎么就会把他的宝贝孙子往她这里托付。
除非......
她隐晦的打量了一眼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眼,他并没有他爷爷说的那般有能力。
秦胜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知道他孙子去了其他地方也得不到什么重用,所以兵行险招,投资个看着最不可能的搏一把。
“乐成王与南安王我都打过不少交道。”秦胜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乐成王好功自大,做事激进,听不得劝,实在不是明主。”
“至于南安王嘛,他倒是比乐成王好些,不过他做事却又太瞻前顾后,缺乏锐利,不管做什么事都想着迂回。”
“纳了一院子的女人,倒是在姻亲裙带关系上没人比得过他,但若是做君主的话,不是明智的选择。”
李昭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