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府后殿大堂内，烛火纵横，四周垂挂的帷幕随风微动，露出几根乌黑的栋梁。沈易、柳如絮、顾清绮三人背对破损檀木门，周身皆染血，气息颤抖，却又眼神死死盯着对面怀王。
怀王着一袭锦衣，上面金线密绣云龙纹，神情透着冷然与疲惫交织。他身边站着四五名黑甲侍卫，执戟而立。
堂中地面尚留血渍，或是副将麾下士兵先前与神秘弓手交锋时染下，但此刻那弓手已不见踪影，只剩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杀气。
柳如絮微微挺刀上前：“怀王，皇妃并未剥夺你封地之权，为何要这样合兵逼宫，置天下生灵于战火？”
怀王轻叹一声：“生灵？若不破旧朝残制，民生永无转机。朕（本王）欲行大义，岂会惧小小的血腥？”
沈易闷哼：“欲加之罪，何辞无由……你能一面纵副将屠戮边民，一面口称仁政？”
怀王嘴角抽搐，眼里一抹难言之色，但立刻被冷厉所替代：“沈易，你以血腥诛国公府翻案，护住病弱皇帝？那是愚忠。
如今我怀王若掌大权，天下将焕新生。明日盛典乃顺天之举，任何阻挡者皆当诛杀！”
堂外雷云依旧，乌光闪烁，不时可闻远处爆鸣与厮杀声。沈易额角青筋暴起，他强撑伤躯站稳，却觉肩口刀创早已裂到深骨，若不是柳如絮暗暗以臂相扶，他几乎立不住。
怀王看他这副血淋狼狈模样，似有一丝惋叹：“你毕竟国公府血案中曾显威名，若肯投我，岂不美哉？”
沈易冷然：“我父当年遭暗勋残害，不就是因为看透某些藩王野心？我岂会再做帮凶！”
怀王面色一寒：“那便无话可谈。”转首对左右侍卫示意：“请沈大人再品一味血铁之苦。”
话音落下，四名黑甲侍卫踏步围上，刀戟齐举。柳如絮暗叫不好，却咬牙扬刀挡住一侍卫突击，顾清绮则紧抱账册、檄文草稿退到堂角，心想：“若能再夺怀王印信，便是最强实证……”
四侍卫刀势凶猛，沈易虚弱难挡，多次险被劈中。柳如絮体力亦几近极限，每回合碰撞都让她伤口迸血。顾清绮欲上前帮忙却无武力，只能徒然紧张。
怀王负手立于台阶前，眼神冷漠地看他们挣扎。沈易恍惚间看见王座上那尚未加冕的虚位，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将所有阻挡者吞噬。
就在侍卫刀锋逼近沈易脖颈的刹那，一道劲箭再度破空，从门外射来，“噗”地射中侍卫肩臂！侍卫痛嚎倒退，沈易得以喘口气——黑衣弓手竟又现？
只见那黑衣弓手首领踏入殿门，边射边斥：“怀王！你曾受先帝厚恩，如今却谋逆害民，罪不容恕！”怀王面色微变，似认出对方身份。
柳如絮瞄见那弓手露半截面容，年纪约在中年，颧骨锋利，气质如狞鹰，却对沈易无半点敌意。副将呢？或在殿外激斗还未赶到这里？
怀王沉默半晌，冷道：“原来你们‘飞羽堂’也跑来插手？当年先帝解散飞羽堂时，已明言不得干涉宫廷纷争。谁让你们违背誓约？”
那弓手首领嗤笑：“先帝绝不了我们之心，乃是赵尚书等弄权使先帝误判。今见你行逆乱，我们岂能坐视？飞羽堂誓为大明清毒，怀王，你当收手。”
怀王狂笑：“收手？天下大势在我手，还需你们闲杂人指点？”
沈易等愕然：飞羽堂？似乎是先帝时期秘密供奉的护国弓手组织，却早被解散。没料居然暗中仍存。眼下他们露面，并插手此叛乱之争，可谓惊天之举。
弓手首领对沈易低声：“我等奉先帝遗愿，暗中观察朝局。见怀王逆意已成，不得不出。你虽伤重，但仍执守忠义，咱们暂且并力诛此乱王。”
沈易强点头：“感激。”怀王冷眼看他们交谈，手握玉镂笏板，大喝：“够了。你们合伙也休想阻我！”随即朝侍卫一挥手，“杀！”
京城这边，柴将军披甲入殿禀报：“娘娘，边关最新急报：怀王副将已率重兵行至封境外，整编完毕，仅待盛典一声令下就全线南下。”
皇妃咬牙：“果然。如今只能做好两手：若今夜沈易仍无确切情报，我天亮便下诏严征天下兵马，共伐怀王，虽刀兵四起，却不能让他坐大。”
几名老臣在侧跪谏：“娘娘三思，若一旦举兵，不啻内战，民遭涂炭。”皇妃涩然：“战与不战，都一样伤民，只差谁先行。不可让怀王把刀先砍到京城头上！”
柴将军见皇妃态度决绝，心知确已至生死关头。黑夜深沉，仅剩最后一夜，若沈易不能在黎明前传回金锤证据，朝堂便要迎来血与火的动荡。
再回王府大殿里，怀王党与沈易、弓手首领等彼此对峙。怀王残忍一笑：“先帝死后，你飞羽堂已无护国之名，何苦自找灭亡？”
弓手首领沉声：“我等只顺存国意，为民去灾；你歪曲先帝旨意，大举兵乱，正是飞羽堂再现之时。”
怀王目光一寒：“凭你一堂之力加沈易这半条命？可笑至极。”说罢他抬手，黑甲侍卫旋风般扑来。副将也带着数名猛将从侧门挤进，刀戟闪耀火光，似要把这群人团团绞杀。
一场激烈厮杀蓦然爆发！弓手首领率部展开箭阵，后殿雷光映射，箭羽如雨射向侍卫队；沈易、柳如絮则贴身护顾清绮，不让账册与檄文遗失。
副将见弓手凶猛，咬牙挥刀冲杀，也发令火铳手就位射击。爆响声中，箭矢与火铳交织出可怕火线，堂内地面砖石被轰得飞溅。
顾清绮吓得失声尖呼，却紧守文书不松。沈易与柳如絮狼狈躲闪，沈易肩头再度被碎石划开口子，血染衣裳更甚，却仍发出怒吼一刀劈退一个侍卫。
怀王则退至堂后高台，静观局势，似在等待最关键时机出手。他想：区区一帮余党和伤者，何足虑。
战至一半，忽有十数名暗卫从殿顶或廊柱后现身，身着黑金束衣，手持短戟或毒刃，个个身手矫健凌厉，一加入战圈便扭转平衡：弓手首领一箭未及发出便被其中两名暗卫围攻削伤小臂，箭落地面。其余弓手亦陷苦斗。
沈易瞧出这批暗卫比侍卫更强，大惊：或许是怀王亲自豢养的死士。眼看弓手首领节节后退，柳如絮也被暗卫压制，险些被戟尖削中腰肋，沈易挺刀勉力护她侧面，但自己也被另一暗卫一脚踢翻。
雷声轰鸣，火光冲天，大殿内地面呈现尸横狼藉的血腥景象。怀王立在高台，眼神森冷：“杀尽这些搅局者，再行盛典，不耽误本王宏图！”
副将亦擦肩而笑，对沈易报之刻骨之恨：“上回逼宫夜，你护住皇帝，斩铁狼；可这回让你偿还千倍，死于我刀下。”他跨步逼近，刀锋闪着幽芒。
沈易只觉浑身力竭，肩口更是麻木钝痛，神智模糊，柳如絮也力竭无法支援。
电光火石间，弓手首领想再射箭，却被暗卫缠住，顾清绮抱着文书刀口难敌，众人似陷必死绝境。副将狞笑，蓄力作最后致命一斩！
正当副将长刀劈向沈易刹那，一道魁梧人影自堂外扑入，“嘭”地撞上副将手臂，令其刀势偏移，砍在地砖，碎石飞溅——竟是猎户！他率领一队铁鱼帮弟子死冲而进，大喊：“沈大人，坚持！”
副将被这一撞怒火更盛，调转刀势与猎户纠缠，刀光碰撞激烈。铁鱼帮其他弟子也与暗卫交战，暂替弓手首领、柳如絮解围。
场面愈发混乱，火铳或弓箭在近距离不易施展，瞬间转为白刃相斗。
柳如絮惊见猎户出现，心中陡生一线生机。顾清绮也大喜：“猎户！你把林外探子……？”
猎户怒劈一名侍卫，大声回应：“探子渐好，我留部分兄弟守护。他醒来还带来另条线索，我们赶来救你们！没想进殿时见这阵仗……”
沈易看他气息浑厚，给自己多份底气。尽管众人皆疲惫不堪，但有了猎户助力，至少眼下不至被当场围剿。副将面孔铁青：“找死的杂鱼真多！”
怀王高台冷眼看久，终也有三分怒意：己方暗卫对付弓手、铁鱼帮已是僵持不下，盛典前夜却闹得一塌糊涂。只听他怒喝：“住手！朕自来收拾你们！”
此言“朕”字一出，沈易心头猛震：怀王竟公然自称天子。怀王下台阶，缓缓走向战圈，身形虽不魁梧，却带一股迫人威势；他腰间拔出一柄细长凤纹剑，身后暗卫齐齐低头让路。
沈易见怀王亲至，咬牙强提最后一点体能上前。他若能近身压制怀王，就可能夺其印玺或此剑来佐证谋逆。柳如絮、猎户等也想协助，但被暗卫与副将联手阻截。
怀王冷笑看沈易来攻，一剑刺出似飘然轻灵，却携可怕劲道。沈易仅挡了三合，便觉虎口欲裂，后退跌倒在血泊。柳如絮惊呼要来救，却被另一暗卫断道所拦。
怀王目中杀机毕露：“沈易，本王念你一身才智，劝你归顺不从，唯有赐你一死——”说罢又一剑疾刺沈易心口。霎时间电光火石！
眼看沈易将被一剑刺穿，忽然殿外又现爆裂轰鸣，震得大堂柱梁颤动、灰尘落下。怀王剑势略一偏，沈易趁机向侧一滚，堪堪躲过致命之刺，但也擦破胸膛，鲜血渗出衣衫。
柳如絮趁隙杀退暗卫数招，护住沈易另一侧，顾清绮惊得失声尖呼：“又是爆破？是什么人……？”
火光冲天照亮殿外半边天穹，震耳欲聋。副将面露惊恐：“还有谁敢轰主殿？！”暗卫也一片慌乱。怀王则面容更见愤怒与焦躁：“混账！把这些擅爆之徒就地斩杀，休再存乱！”
在这一片惊乱之刻，沈易蓦然瞥见怀王腰间一个金丝挂囊，形状扁方，颇似印玺之匣。他心头一跳：若能乘机夺那匣子……
正此念头闪过，怀王已扭头与副将短促交谈：“你去外面稳住局势，本王亲自扫除这几个顽固。”副将大吼一声“得令”，带兵退出大殿去平息外头爆破。一时间，殿内仅剩怀王与少量暗卫、赵尚书（尚未出场这节？）或已在殿外指挥？
沈易眼神一凛：趁兵力再度减少，也许这是最后夺印之机。
大殿内烟尘翻腾，火舌从外处窜来，映红了殿檐。柳如絮勉力扶着沈易起身，顾清绮死死守护账册与檄文草稿。
怀王冷眼注视他们，长剑尚滴着血珠，冷芒森森。暗卫亦分列两侧，刀戟寒意凛然。
沈易看着那金丝挂囊，心中纵有万般悸动却难以出手，他已伤至极限。柳如絮缓缓站至侧方护法，气息同样紊乱，却毅然举刀对怀王：“你……若不收手，待朝廷举兵，你毫无退路。”
怀王不屑：“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也配哀怜本王？此刻外边炸响再多也毁不掉本王统御天下之大势。明日盛典我正式登基，后日大军开拔京师，你等皆做灰烬。”
话语甫落，一股恐怖压迫感笼罩沈易、柳如絮与顾清绮。仿佛再无路可退，只剩背水一搏。
恰在此时——外头又传来铁鱼帮或弓手的呐喊：“沈大人！殿下……不可放走他……” 声音杂沓不清，好似多股势力挤向殿门。怀王暗卫亦绷紧神经，刀戟指向大门口，待来人踏进就地格杀。
沈易脑中飞闪念头：“若此刻能有一线时机拿怀王印囊……”他艰难移动脚步，与柳如絮对眼示意。
柳如絮亦紧咬唇：若能逼怀王分神，沈易或能夺囊……但怀王武力不下于副将，还带暗卫守护，一旦失手便万劫不复。
堂外风卷雷光，决战似在一呼一吸之间。沈易终咬牙将短刀握得咯吱作响，柳如絮则做蓄力姿态，顾清绮双臂颤抖却准备随时跟进。怀王漠然抬剑：“够了，做困兽之斗罢。”
沈易与他对峙那一瞬，脑中涌过父亲蒙冤、国公府之仇、皇妃托付、天下黎民期盼……所有记忆汇作血海般的力量，让他最后咆哮，一步跨出！
怀王眼神也霎时凝住，斜剑如毒龙出洞。暗卫刀戟同举，欲截杀沈易。这电光火石之际，“轰”地又是一记惊雷在殿顶炸裂，照亮堂中万般细节。
沈易与怀王之间刀光剑影交织，究竟谁先倒下？亦或有人另起风波？一切悬而未决。
此刻，大殿门户处传来副将的嘶吼：“殿下，小心！那沈易——”声音被接踵而至的爆破或火光所淹没；柳如絮爆吼助力；顾清绮心脏欲裂；铁鱼帮在外仍生死苦战。
雷霆之势裹挟万钧杀机，眼看就要绽放出最后血色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