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夜色,沈易与柳如絮、顾清绮、铁鱼帮刀客头领等人,乘坐小舟轻轻划过水面。水面起伏微荡,一轮冷月在波光里碎裂成片,宛若预示这次潜袭之行凶险无比。
两岸林木幽暗,唯见水边一段微微火光散出,隐约能听到人声嘈杂。
铁鱼帮头领低声介绍:“那里便是昔日王府外仓旧址,后被副将党人占据改造,专门走私或暂存军械。若咱们能摸进去抄到物资清单、印戳等就能证明怀王打算扩军谋反。”
沈易听后,肩头一阵疼痛袭来,却仍压下。
他握拳道:“事不宜迟,趁他们夜里忙碌最易疏忽。抓一两个头目或翻到账本、兵械图录,就能一举确凿怀王罪证。否则盛典日一到,兵马合流,京城难保。”
柳如絮目光一闪,轻声问:“江边可是对方重点巡逻范围?我们如何靠近而不被发觉?”
铁鱼帮头领沉声回应:“这条水道有侧面暗渠可抵达仓东侧的堤坝,他们多半在正门严防,未必顾及背面水闸。咱们就是依仗对水道之熟。请随我来。”
说罢,小舟轻轻靠岸,众人蹑足上了堤坝,微潮的泥土混着江水气息,夜风拍打脸面。
沈易拔刀在手,与柳如絮一起示意同伴分散而行,尽量无声前进。
顾清绮跟在后方,一手抚住怀中携带的副将外藩合约翻印,那是他们先前拿到的重要线索;若再叠加仓库证物,便能彻底定罪怀王。
仓库地势位于江堤后侧,曾是怀王府的“水运商栈”,后来废弃。大门紧闭,临水一面有高栏板。据铁鱼帮头领介绍,“里头还通一条暗井,连接城中的另一段河渠,用于走私货物。”
沈易与柳如絮等匍匐在低洼处,借着微弱月光观察:仓墙并不算高,但里头应有副将党数十兵丁驻防。若硬闯会陷苦战,他们人少伤多,不宜拖久战。
柳如絮眼神冰冷:“先摸清守卫分布,然后速进速出。”
铁鱼帮头领一指左侧:“那儿有个旧木窗,平时封死。若咱们能破窗潜进去,正好在二楼堆货区,一举拿下看守。”
沈易点头,嘱托顾清绮在外侧岸边守候,若情况不对,立刻撤离:“你手无强力之技,进仓容易受伤。留在外能策应或通知其他帮众。”
顾清绮深吸气:“好。你们小心。”
于是一队人(沈易、柳如絮、铁鱼帮头领+几名骨干)轻轻摸到仓侧,抚过斑驳旧木窗,伸刀撬开朽烂木板。发出微微咯吱声,里头隐约灯光摇曳。
沈易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缓慢探身翻入。木窗后是一处昏暗楼板,散发着尘埃和铁器的气味。他屏息倾听,楼下能听到人声嘈杂:“赶紧把甲具搬去后厢,副将大人随时要检视……”
听到关键字“甲具”“副将”,柳如絮朝沈易露出眼神交流:果然是怀王军械囤积点。只要能取得清单或抓到副将手下头目,对怀王逆谋将是一大实证。
沈易等踩着木板梯缓步下楼,看见数十木箱整齐码放,旁边有几名士兵模样的人正忙搬运,言谈里不断提到“副将、盛典火器”之类。
猎户心中怒火暗涌:这些家伙果真备火器铠甲,蓄意叛乱。柳如絮用眼神示意:先不惊动,拿到佐证再动手。
铁鱼帮头领轻手轻脚在右侧找寻,果然见到一个上锁厢房门板,不时有军士拿账簿进出,显然是存放文档或关键信物之处。沈易心中激动:那或许就是存档之地。
然而他们尚未来得及再作探查,就听外头脚步加快,一道粗声传来:“那边有动静?谁在二楼?”
情况曝光!毫无犹豫,沈易果断挥刀劈倒楼梯口一名上楼侍卫,同时柳如絮凌厉出手,以轻巧步伐下到半腰,拦截另两名冲来的敌兵。铁鱼帮兄弟也拔刀涌出,瞬时刀光乍现,血溅木板。
楼下更多士兵听到喊杀,提刀拥来。短短几个呼吸间,战局变得焦灼。沈易肩伤痛剧,却仍然挤出力气,配合猎户夹击——二人过去数次协力破阵,如今又一次默契绽放。
铿锵数声后,地面已有数具敌尸躺倒。
柳如絮在楼梯侧周旋,贴墙一个转身便划破对方大腿筋,让敌兵滚落楼梯,连发凄惨嚎叫。可对方人多,还有弓手在仓门处射箭,逼得众人一时难以逼近厢房。
沈易咬牙看情形危急,暗想若再耽搁,副将就可能赶来,于是低喊:“猎户,你带人挡住正面!我与柳如絮去破那厢房拿证据。”
与此同时,在仓库不远的一座客院里,副将正与几个随从商议军械验收:“再有半月,各路火器运来集齐,盛典一到,怀王府一声令下,京师必破。”
一名亲信抱拳:“大人英明。只是这沈易若潜入城,咱们是否要提早清剿?”
副将冷笑:“我早在各处埋伏精兵,一旦发现沈易,立刻擒杀。不过当务之急是收集全部兵甲火器,确保万无一失。待怀王殿下到时,你等各自请功吧。”
突有小兵急报:“仓库那边似起战斗,守兵示警了!”
副将霍然起身,脸色沉:“果然沈易来了?所有人随我去剿灭!杀无赦!”
副将带十数名精锐急匆匆奔向仓区,沿途兵士纷纷响应。他暗自得意:**正好,以为搞偷袭便能得手?我这刀下便宜过多少硬骨头。**若今日能斩沈易,怀王大业将无阻碍。
仓内二楼混战越发激烈。沈易带伤应对堵截,柳如絮以轻快身法借机冲到厢房门口,一刀斩断锁扣。推门而入,黑暗中能见一堆箱柜与文档架子,顶部挂着一盏微暗油灯。
她略带喘息地环顾,却见桌上摊开几卷账册,上头赫然写着“甲械入库登记”“副将夜批”之类标题。柳如絮心中大喜:果然是他们内部军械清单!
她立刻扑过去取那几卷账册,以刀撬开一只木箱查看内里布帛,竟看到写有“外藩火器”“官府仓调令”字样的文书。种种迹象表明怀王军备正在秘密屯集,规模惊人。
心头正狂喜,陡然身后急切脚步逼近。她回头一看,一名高壮军官破门而入,挥刀就劈:“找死!”柳如絮闪身相迎,刀光交错,“当”一声,两刀互相震得臂麻。
那军官似是副将心腹,力大无比,柳如絮顶得艰难。
就在柳如絮险要失守之际,门外传来猎户怒吼:“瞄好——”随之“一箭”破窗射入,洞穿那军官后肩。
军官惨叫,刀势一滞,柳如絮抓住机会反砍其腕骨,“噗”血溅。对方摔倒在地哀嚎。
猎户趁机冲进厢房,喝道:“快拿账册走!沈易那边也快撑不住了。”柳如絮双眼一亮,把桌上所有卷宗、账簿、箱中布帛一并抱起,来不及细看就往外退。
门外喊杀声更密集,多名军士涌至二楼。猎户拉弓抵挡,“嗖”地又射死一人。他扯着嗓门喊:“沈易,得手了,走!”
楼下此刻遍地尸横,血腥味呛人。沈易伤口持续裂开,但仍撑着短刀与四五名敌兵鏖战。他视线余光瞄见柳如絮已拿到账册,不禁心头稍松,却也见仓门外火把聚集,那是副将亲率精锐赶到!
果然,一声雷霆暴喝在门外响起:“沈易!你还不束手就擒?!”随之闯入一名身着重铠的魁梧男子,手持长刀,气势凛凛——正是副将本人。
沈易咬牙:此刻正面撞上副将?未必能打得过。
副将扫视四方尸体,脸色阴寒:“好胆,竟敢夜袭我仓?沈易,我要你尝尝在本将面前拼刀的滋味!”说罢猛地挥刀疾斩,风声凌厉如雷,沈易急忙格挡,却险被震得虎口迸裂。
副将武功高强,力大刀猛,沈易本就带伤,不足全盛之七八成,一时间节节后退,浑身痛得发抖。副将乘胜追击,一刀劈斩带起呼啸风声,沈易堪堪架住,又被震得口中泛血腥。
见状,副将狞笑:“果然听闻你斩铁狼、破国公府,今夜我就要你魂丧此仓,以慰国公府之仇!”
沈易冷哼:“休想。今日谁死还未可知!”他死死咬住肩痛的极限,拼尽最后意志反刺副将胸侧,但被对方刀板格开,发出刺耳金铁声。
副将反手猛击沈易腹部,沈易闷哼连退三步,几乎站不稳。
几乎就在副将举刀要再次致命之时,柳如絮带着猎户和铁鱼帮刀客赶到楼下。柳如絮从背后斜刺出刀,逼副将不得不回防。
副将转身一刀怒劈,与柳如絮激烈对撞。柳如絮虽身手敏捷,但力道比之副将略逊,被震退两步,口中闷哼。见副将一手力拒二三人之合攻,果然可怖。
正危急之刻,沈易强行提一口气,趁副将与柳如絮纠缠之机,斜身切入,短刀刺向副将后腰。副将大惊,堪堪偏身,仍被刀尖划破腰甲,痛得暴怒狂吼:“沈易,去死!”
他暴起一肘撞在沈易肩口,沈易血涌险些昏厥;柳如絮与猎户见势再度合围,刀箭齐出,逼得副将难以速杀沈易。
二三招后,副将自知难以立斩,于是咬牙退后,扯了声:“弟兄们,上!”外头军士群潮般冲进。形势一下对沈易等极度不利。
铁鱼帮头领呼道:“快退,不可恋战!证据已到手!” 沈易也明白此刻需以保证卷宗安全为上策。
柳如絮替沈易挡住一波刀雨后,搀扶他迅速后退,猎户和其他帮众断后,杀出一条血路。副将怒吼不止,但众人合力拼杀下,终在仓库后门冲破包围,奔出夜色。
门外夜风扑面,沈易几乎要昏倒在柳如絮怀里。柳如絮紧咬牙,架着他飞奔远离仓区;猎户与铁鱼帮头领也一边迎战追兵一边后撤。
那副将手下虽多,但顷刻之间调不齐全部,给沈易等留出一线生机,他们得以甩开对方走小巷暗路逃离。仓库后方传来副将愤怒狂吼与号角声,显然调兵大搜索即将开始。
沈易以命相搏,柳如絮、猎户协力相救,艰险逃离!却遭副将追捕令,全城搜捕将起。
大约半刻后,沈易和柳如絮等逃到一处幽暗小巷。沈易已撑不住,一口血喷出。柳如絮心惊,赶忙扶住他贴墙坐下:“你再这样,会性命不保。”
沈易苍白摇头:“我没事,你……先查看账册,无损否?”
柳如絮打开怀中包裹,数卷账本都在,血迹倒溅了些,但文字大部分仍可辨认。“好,还在。我们成功了……可是,下一步?副将必会全城搜捕,我们该如何脱身?”
铁鱼帮头领闻言沉吟:“城门似乎封锁,唯有水路或隐秘小巷可出。可你们不是要找更多证据、乃至赵尚书吗?短期内就逃出城,会否错失最后关键?”
沈易努力收摄神智:“怀王的谋逆核心尚未揪到——若能抓赵尚书或拿到怀王调兵令牌,就能让朝堂无可抵赖。”
柳如絮有些焦急:“你再战不动了,探子亦重伤城外,咱们……要想破此死局,只能……只能另找帮手或让顾清绮汇合?”
一番商议后决定:铁鱼帮先带账册和猎户的几名兄弟护送沈易暂藏在城内安全处疗伤;柳如絮则打算回迎宾馆与顾清绮接应,一方面探看她是否平安,一方面也可借礼部身份继续探查怀王府;若机会出现,找赵尚书或王府密库——那才是致命关键。
沈易不舍让柳如絮独闯,但现在他几乎站不稳,唯有勉强应:“保重。”柳如絮抚他手背,眼神坚定:“放心,不成功便成仁。”
与此同时,京城再度卷起惊涛。某朝会上,一名赵尚书旧部突然抛出“沈易在怀王封地杀戮无辜,破坏盛典秩序”之言,要求皇妃立刻召沈易回,甚至称若沈易不归应视同叛逆。
皇妃怒斥:“荒谬!沈易乃朝廷使节,岂能诬指叛逆?怀王封地若无鬼祟,何惧沈易调查?”但对方几名大臣一唱一和,引发殿内哗然。
柴将军忙站出来力挺:“沈易伤重去行凶?荒诞之极!此乃怀王暗线操纵的舆论。”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皇妃拍案宣布:“朕(娘娘)意已决:不再给怀王派更多观礼使者,静待沈易回奏。谁若继续兴风作浪,就是助逆!”才勉力镇压这场舆论风波。
又有急报呈到皇妃案前:“副将死命搜捕我方探子,残杀无辜,数村成废墟。暗示其筹兵在即。”
皇妃心里一阵巨痛:**若怀王党连村镇都不放过,可见他们心志已决。**恐怕真到盛典爆发之日,她只能下注:沈易一定拿到证据,届时才能堂堂平叛。
这沉重压迫让殿内一片寂然,似在等待那最后风暴降临……
夜晚再临,柳如絮轻装潜回迎宾馆,却发现院内灯火通明,侍卫遍布,顾清绮踪影不见!她心中大惊:顾姑娘呢?被他们带去哪?
一名下人见柳如絮出现,拔刀欲阻拦:“你擅离住处,罪加一等!”柳如絮懒得多言,连出数招便击败对方,用刀逼问:“顾小姐在哪?”
对方硬着头皮:“府上礼官邀她到王府后院议事……具体我不知。”
柳如絮气得咬牙:礼官再度施以圈套?顾清绮一介文弱,只怕陷入险境!她无暇多想,夺门而出,冲入夜色寻找线索。
但夜里路上巡逻增多,柳如絮亦不敢贸然暴露,只能在暗巷边摸索打听,有人说“看见那位礼部小姐被护送往王府西苑”……她心急如焚,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得闯王府救人!
与此同时,沈易躲在铁鱼帮密巢,虚弱地翻看那几本账册。
随着烛光下字迹逐渐辨明,他越看越惊心:大量军备物资调度清单,还有副将亲笔批条,明确点明“盛典日所需火器、铠甲”总数,甚至提到“赵尚书”配合“怀王殿下”……若这文书能带出城,即足以震慑朝堂。
可他尚未完全高兴,就被一股胸闷呛得咳血。铁鱼帮头领在旁焦急:“公子,你千万别熬坏身体。”
沈易捂住嘴角血丝,眼神却坚持:“必须尽快联络柳如絮、顾姑娘,再去王府核心区搜到怀王签署的调兵令牌或赵尚书亲笔指令……那才是终极利器。可如今我这伤势……”
话未说完,一名铁鱼帮兄弟慌张赶来:“不好,官兵大队在各巷搜查,说什么‘沈易闯仓杀人’,要捉拿归案。我们这边也危险。”
沈易心里一沉:副将动作果然快,眼下自己若不随时转移,可能就被包围;而柳如絮、顾清绮是否遭到更大危机?
夜风凄厉吹过,只见远处街上火把排成长蛇,似虎视眈眈的捕猎者。黑暗中,有人隐隐叫嚣“活捉沈易,赏银千两”之声!怀王势力已全城通缉。
沈易捏紧账册,汗浸冷透脊背:时间所剩无多……且看我能不能拼此残命,把怀王大奸掀开。
他强行起身,对铁鱼帮头领说:“带我先避一下。等稳下,我再想法突入王府找柳如絮他们……生死由命,咱们走!”
随着一阵急促步履,小屋里烛火被掐灭,黑暗再度笼罩。这座江城内外,势力激烈碰撞,正迅速冲向不可挽回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