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皇妃颤抖着手指,紧紧握住皇帝那只冰冷的手。帷幔内,帝王依旧脸色苍白,宛若失去全部气力,方才勉强翻阅兵册,却又因毒素未清一度复发。太医针灸下,气息稍有回转,却仍没恢复清明神智。
沈易立在床边,眼神急切:若皇帝昏迷不醒,暗勋与国公府势力就能趁机把持朝局。想到父亲沈自成的血冤与兵册中的铁证,他心急如焚。
柳如絮扶着窗槛,与柴将军对视,都是束手难策:兵册已呈,皇帝却看不完,下一步该如何?
皇妃压抑住悲痛,厉声对太医命令:“再给陛下服药!无论怎样,定要稳住龙体——”
太医苦着脸:“娘娘,微臣已用尽所学,最好的‘玄方珍品’也施下了。但毒力阴邪,若内臣再有勾结暗中加害,难保陛下……”言下之意:若无彻底剪除宫中毒手,皇帝仍随时可能再中招。
此时,殿外一阵嘈杂喧哗传来,柴将军面色一凛,对沈易低声:“我去看看!”话音落下,他匆匆出殿,与亲兵迎上,果然看到国公府卫队的第二波攻势已逼近内殿周边,想要强行闯入。
虽有沈易先前布防的西廊,也有猎户壮汉在奋战,但对方人多势众,动用了铁锤攻门之类器械,打得廊下护卫节节后退。
柴将军一声怒吼,带亲兵冲上增援,奋力与对方缠斗。人群刀光交错,鲜血四溅,地面残躯横陈,皇宫霎时化为修罗场。
短短片刻内外皆乱。张公公脸上浮现阴险冷笑:一旦国公府攻破内殿,皇妃与沈易亦束手。
皇妃冷眼瞥他:“你还站在这看戏?滚去阻止外敌才是你的份内事!”
张公公表面唯唯诺诺:“嗻”,却并未动身,显然对国公府那边并非真心抵抗。
屋内,沈易看着皇帝命悬一线,心中痛苦:一旦国公府冲进来,必定行逼宫之举。到时暗勋占据朝局,父亲仇恨永难伸雪。
皇妃忽开口:“沈易,兵册里写得如此详实,但陛下尚未完全看到关键部分。如果……如果陛下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她眼神复杂,似在暗示要不要跳过皇帝,直接向其它势力寻支持。可沈易暗暗惊骇:那是名义上的叛乱,会遭所有朝臣抨击。
柳如絮亦心急:“娘娘,若皇帝不醒,我们也没法昭雪沈家案。难道要与国公府当庭刀兵相见?”
皇妃沉默片刻,忽然冷声:“本宫有一策,但需陛下半点儿意识。太医,你快想办法给他清醒片刻,无论后果。”
太医苦恼地点头:“唯有针灸+刺激汤药,很危险或致损寿命,但也只能赌一把……”
正当太医准备急救,殿门忽然被砰地撞开,一道黑衣身影闪电般冲进来,手握利刃直扑皇妃与皇帝——刺客!
柳如絮第一时间拔刀迎战,“当”地双刃相撞,火花迸溅。那刺客身形极快,硬撼柳如絮一招后,反手甩出一枚毒镖射向皇妃!
皇妃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沈易猛扑上前用身体挡住毒镖,“噗”一声镖刺入肩部,顿时剧痛袭来,血流渗衣。
“沈易!”柳如絮目眦尽裂,挥刀再攻,却见刺客冷笑着飘退,张公公不远处露出古怪神色,好似并不惊讶。显然此刺客多半与张公公、暗勋有染,趁乱行刺皇妃和皇帝!
皇妃脸色大变,沈易捂着流血的肩膀剧痛不已,却勉强维持清醒:“我……无碍……”他知道若无此挡,皇妃被毒镖击中,整个宫中再无主心骨。
刺客见一击未得手,又欲二次飞刀,却被柳如絮刀势截住,激斗数招后侍卫也冲来增援,将其围死在角落。那刺客放弃反抗,咬破毒囊自绝倒地,未留口供。
张公公瞧得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似毫不在意。
皇妃看沈易肩头伤势,又见陛下命悬一线,咬牙对太医命令:“施最强刺激针法,哪怕损害寿元,也要让陛下清醒片刻,本宫要其当场下旨!”
太医皱眉惶恐:“娘娘……此举太险,万一……”
皇妃断然喝道:“若陛下昏迷不醒,国公府即夺宫,我等皆死!拼了!”
沈易与柳如絮也支持:这是唯一破局之法。太医叹息,只得照办。他命侍女拿来一盒银针,快速插入皇帝头部、胸口多处穴位。又将药汁灌入帝口。数息后,皇帝身体猛地一抖,喉间发出痛苦咳声,“咳……咳——”
在场众人屏息。皇帝的眼皮微微抖动,似缓缓睁开,一缕光芒重新映入瞳孔。他似勉力支起身子,虚弱沙哑:“朕……这是……”
皇妃含泪扶着他:“陛下,您中毒险些不醒。国公府今已带兵逼宫,暗勋阴谋欲颠覆朝堂!沈易……他携带先父沈自成的兵册,能证明国公府等逆行之罪。陛下请看——”
说着她把兵册的最核心几页摊开在皇上面前。沈易跪地呈上关键机密段落。柳如絮亦神色紧张期待:就看皇帝此刻能否撑住。
果然,皇帝定睛看了几行,顿时浑身一颤,脸现不可置信与怒火。咬牙挤出嘶哑声音:“当真……国公府暗通外藩、与暗勋私运兵械?这……沈自成……竟含冤而死?”
沈易听得激动万分,当即叩首:“陛下!沈家被诬,卑职冒死收集此兵册,皆为洗刷先父冤屈,亦维护社稷安危。愿陛下明鉴!”
皇帝怒意升腾,却牵动毒伤,一口血呛出,险些昏去。皇妃急呼:“陛下保重龙体,请即下旨,制止国公府的乱兵,擒拿暗勋首犯,不让他们再祸害朝局。”
张公公在旁见皇帝发怒,面色发白,脚步后退,试图示意随从通风报信,但柴将军手疾眼快挡住去路:“哪里走!”
皇帝艰难抬头,眼中闪过锋芒:“传朕口谕……立刻宣谕朝堂,国公府逆谋逼宫,当场抄没。张春寿……你……你也难逃干系……”说到一半再次咳血,声音极微弱,却字字带着帝王之威。
张公公扑通一声跪地,吓得满头冷汗:“陛……陛下恕罪,老奴也是被逼啊……饶命……”
见此惊变,殿外侍卫亦哗然:皇帝竟真的力挽狂澜。沈易与柳如絮对视,父亲冤案即将洗清!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将定之际,殿外一名重伤侍卫跌冲进来,嘶声喊道:“不……不好了!国公府兵马突有大批弓箭手包围内殿,火箭齐发!外面火起了——”
话音刚落,“轰”地一声远处传来爆响,似有油罐被点燃,火光瞬间照亮宫墙。空气里弥漫焦灼气息。
柴将军怒吼:“他们竟用火攻?简直反了!”他立刻奔到殿门口,见远处浓烟升腾,内殿周围不少木质屋檐被火箭点着。护卫惊慌扑火,却挡不住大片火势!
沈易亦惊骇:若大火蔓延,皇帝病体如何转移?国公府是要直接烧毁整座内殿,干脆逼皇帝交出权力或者就让皇帝焚死?
皇妃面色大变,看向皇帝尚在半昏半醒。她压抑住恐慌,下令:“所有人救火护驾!陛下现在不能转动过多,否则毒劲又发。先稳住火势,在外挡住敌军!”
柳如絮冲沈易道:“我随将军去挡住火攻,你留在殿中护着陛下,还有张公公这奸人。若皇帝再有闪失,便完了!”
沈易一咬牙,答应:“好!你小心。”
等柳如絮、柴将军率大部分侍卫出殿救火,殿内护卫骤减。沈易虽然仍带伤,却得留下守皇帝,与皇妃、太医及少数兵护卫在殿中。
张公公依旧跪伏,可他的眼神隐隐闪烁。沈易自然不会放松警惕,举刀在旁盯死他。
皇妃扶着皇帝,让他靠在软枕上,柔声安抚:“陛下莫急,我们会灭火。”可皇帝神色痛苦,勉力眨眼看沈易:“暗勋……国公府……不得饶……”
沈易心中震撼:这位帝王虽多疑残暴,却也绝不容忍国公府公然逼宫。想到父亲当年奋战沙场,却惨死阴谋,沈易更感酸楚。
一阵焦急声从帘幕后传来,“太医找不到另一包解毒药了!谁偷了?”
皇妃大惊:“什么?那包药是第二剂,若陛下中途毒性再犯,就需续服……”她目光倏地扫向张公公。对方惊慌否认:“老奴冤枉啊……”
沈易猛地想起刺客自尽前,可能还有同伙混在宫中行破坏。时间不等人,若再出毒变,皇帝恐难挨。
就在这时,张公公眼珠一转,趁沈易稍分神的一刻,竟猛扑向皇帝床边,手里抄出一把短匕,直刺皇帝心口:“啊哈,既已暴露,我也不装了!皇帝一死,大事定矣!”
皇妃惊呼:“陛下——”
沈易迅雷不及掩耳,拼尽全力冲上撞开张公公的刀臂,“噗”一声匕首刺中沈易左肩,剧痛撕裂;可沈易强忍吼出一口气,死死抓住张公公手腕,不让其再靠近皇帝半步。
张公公歇斯底里想拔出匕首再刺,被沈易拼力按住,扭打倒地。皇妃咬牙上前踢飞匕首,神情又惊又怒:“老贼,你竟大胆行刺陛下?!”
张公公眼见不成,一口咬下藏在舌底的毒丸,想当场自绝,皇妃喝斥:“快拦——”沈易挣扎伸手掰他下颚,却还是迟了半步,他嘴里已泛黑血。张公公咯着咽气前露出怨毒之色:“桀桀……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
就这样,这宫中大宦官终以自尽收场,终未吐出幕后更多秘密。沈易浑身是血,皇妃也惊魂未定。
随着张公公的死,大殿内暂时无内奸干扰。外头火势渐有被控制迹象,柴将军和柳如絮的努力似奏效。皇帝尚未清醒,但毒性被抑制,勉强维系生命。
皇妃看向沈易,见他肩腹又添鲜血:“你救陛下再次身陷重伤,本宫记你大功……”说着轻叹:“只是不知国公府下一步如何?他们逼宫不成,会否激发更疯狂之举?”
沈易苦涩:“国公府还有暗勋同党,不会轻易罢休。所幸陛下多少知道了兵册真相,只要他活下来,便能正式昭示天下,替沈家翻案。只是……微臣还能扛到那一刻吗?”
皇妃语带肃然:“你必须活下去,协助本宫守住陛下!这场暴风骤雨还未结束……”
柳如絮扶着满身鲜血的沈易返回皇帝床侧,以此守护最后一道屏障。殿外喊杀声渐歇,火光仍隐隐照亮夜空。谁都清楚,这只是更大朝堂风暴的前奏。
国公府半夜逼宫失败,却仍占据外宫。皇帝暂时性命无碍,可依然昏迷,何时彻底苏醒?暗勋余党遍布朝野,尚未揭出全部……
沈易感到疼痛与疲乏交织,低头看怀中沾血的兵册卷轴,一念浮起:父亲在天有灵,盼此刻见证……我会倾尽一切,护住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