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拉着阿山婆嘀嘀咕咕了什么，却昔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人和老婆婆聊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摊位上的婆婆就开始乐呵呵笑。
毛病。
对于却昔来说，比起这个，还有更加离谱的事情还在后边等着。
比如说。
在吃虎岩逛了一圈小吃摊之后，钟灵就把却昔领回家，两个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桌上摆着刚买的小吃和两大袋霄灯的材料。
“你这是要做手工？”却昔瞧了瞧桌上的材料，抬眼斜睨钟灵。
钟灵点头，又从背包里拿了些可以用的材料出来，挑出大概能做一个霄灯的量，推到却昔面前。
“你也做。”
以为自己要当工具人的却昔：“我不做。”
“真不做？”
“不做。”
钟灵嘴角向下撇了撇，但也没强求，而是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条递给他。
“不做的话，写一句话好了。愿望、祝福，什么都行。”到时候偷偷给他塞进霄灯里。
她还不信了，霄灯都给他做好了，写个纸条的事，到时候这人还能拒绝放飞霄灯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
却昔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又是编霄灯，又是写纸条，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至少现在却昔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下套，所以不是很愿意配合。
不明所以的钟灵：“编霄灯啊？”
她看着却昔仍然有些抗拒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来过海灯节，不打算放霄灯？”
估算了一下独自回须弥所需的时间，以及临走前小吉祥草王给他看的假期时长，却昔明明理直气壮却又无端感到心虚：“过节之前我就要回去。”
否则就赶不上教令院的课，到时候麻烦一堆。
在却昔眼里，旅行者就是个来时可以搭的顺风车。
这车回头不知道要在璃月呆多久，与其指望找那个大忙人，还不如自力更生先一步回须弥——绝对不是因为他还有论文要写！
这下钟灵犯了难。
她虽然不知道却昔是有什么安排才需要在海灯节之前就离开璃月，但至少看得出来这人不打算找旅行者当赶路道具。
这么一来，他就赶不上海灯节放霄灯的场景了，到时候不会还得自己给他放吧？
钟灵迟疑了一下，把纸条收了回来。
“那你还是编霄灯吧，我教你。”
反正她一年放好几个霄灯呢，今年多给却昔放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这灯里不能放却昔的愿望了，得是她的祝福。
谁也没法保证由他人代放霄灯还能不能有效果，至少钟灵觉得放飞自己的霄灯要更靠谱一些。
既然如此，写不了愿望，却昔就只有编霄灯这唯一一个出力点了。
“哈？我为什么要…”
少年眉眼一挑，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友人接下来的丝滑小连招给打断了。
“首先是……”钟灵选择性无视了却昔的抗议声，自顾自拿起对应的材料开始动作。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我说我不——”却昔的施法再次被打断。
钟灵手里拿着刚开始一个小流程的材料，非（充）常（满）和（威）善（胁）地看向却昔：“…刚刚的步骤听清楚了吗？”
红色的井号在却昔脑袋上蹦出来，之前失去记忆的时候也没见钟灵这么自说自话啊？现在越看越欠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还在僵持，门却被人推开了。
来人轻咦一声：“在和朋友编霄灯吗？”
却昔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钟灵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化，给人感觉却生动了好几个度。
“嗯，我在教却昔编霄灯。”钟灵乖巧点头。
钟离轻笑一声，他眼神扫过堆放着的不少材料，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
“看起来工程不小，要注意休息。”
老父亲是知道的，女儿手上动作不会慢，但她这位朋友嘛…可能不是很乐意做。
不过这也不关老父亲什么事。
小辈嘛，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只要不受伤。
僵持的时间长一点也不要紧，总归不会错过海灯节。
这么想着，钟离顺手接过钟灵递给他的笋收起，对了对往生堂的清单，在心里摇摇头。
还有不少东西…嗯，顺路去留云那处借来机关烹饪神机好了。
眼看钟离拿着长长的清单又要出门，钟灵眨了眨眼：“还和往年一样吗？”
钟离的脚步顿了顿，神色温和：“若有余力便拜托你了。”
少女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再次拿起材料看向却昔。
“编吗？”
却昔别过头不看她，字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僵硬：“…编。”
动手能力很强的阿帽同学眼睛盯着钟灵的动作，手上跟着学，但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那位退休的岩之神临走前的密语。
“海灯节的霄灯寄托了祝愿，小灵将小友当作朋友，还请小友勿让她失望。”
…不就是个霄灯吗？他分分钟编十个八个出来！
现实击倒了却昔的雄心壮志，且不提材料不够他做那么多霄灯，钟灵更是在他编完一个以后就把却昔给ban了。
“一个就够了。你是客人，可以先去休息。”
小姑娘在刚编完的一个霄灯上做好记号，拿走却昔做的那个也标了记号，随后收起来。
她头也没抬，给却昔指了个一直没人住的客房。
“……”
却昔：用完就把我打入冷宫了？
事实上，钟灵只是因为奔波一天，被疲惫击倒了。
接下来两天，钟灵白天带着却昔在璃月四处逛，每到傍晚时分就回家接着编霄灯。
却昔被拉着跑了好几个景色不错的地方，甚至差点被钟灵拖进伏龙树下那个封印里找无聊的某龙王聊天。
只能说感谢钟离的封印，他没能进去。
毕竟，若陀龙王虽然是被封印了，但如今磨损好了不少，也能够感知到一些外界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在靠近那棵树的时候遭到的各种莫名其妙的刁难，却昔就觉得无语。
是你们家小姑娘拉着他去的！不是他坑蒙拐骗！！！
若陀龙王：So what？
这天，却昔大清早对钟灵说了自己差不多该离开的事情。
“什么时候？”
却昔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跑图能力，给了个比较极限但又不是那么极限的时间点：
“差不多半夜吧。”
半夜…钟灵陷入沉思，她拜托阿山婆做的小东西应该也差不多完工了？
这么一想，钟灵很果断地敲定了今天的行程：“我们去找魈。”
没跟上她脑回路的却昔：“…哈？”
他都要走了，这家伙才临时给他介绍仙人？还是说直接找个备胎无缝替换？
想归想，却昔还是很老实地被钟灵拉着去找那位少年仙人了。
经过了钟灵大魔王数日的摧残，却昔觉得自己的下限刷新了无数次。
…至少他对于自己在路上无缘无故被拍照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他就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看那位少年仙人被钟灵一声呼唤便召了出来。
却昔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群璃月仙人就宠她吧。
城里那个，据说是送了个便携式洞天，收的徒弟也是，一个跟在背后喊姐姐，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式都教——虽然确实挺好吃的。
尘世七神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好朋友，据说不止绝云间隐居的几个仙人，伏龙树下的那个也是她亲戚。
现在，以杀伐扬名的夜叉也跟个召唤兽似的，喊一下就来了。
想起自己老家那些个糟心的家伙，却昔就觉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硬要说的话，他和巴尔泽布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完全不知道却昔在想什么的钟灵，只看见自己和魈聊完之后，小伙伴的脸色越来越差。
一只手在他视线里晃了晃，偏头看过去就是钟灵微微歪头有些疑惑的模样。
却昔缓了缓表情：“…我没事。”
所以为什么探亲要带上他？
钟灵向魈招了招手，少年模样的夜叉有些不自在地走上前。
随后她又戳了戳却昔手臂：“站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少女后退几步，和两位少年拉开距离，而后拿出了留影机。
“……”习以为常的却昔脸一黑。
两个人的不自在与钟灵无关，她只是觉得这两人站在一个镜头里的气质很搭。
“你们要看镜头。三，二，一——”
留影机摄像的音效响起，却昔一手按着帽子似是想遮掩自己不情不愿的表情，魈不习惯这种场合但又急急忙忙将目光对上镜头。
大功告成的钟灵给两人手里都塞了颗枣椰蜜糖：“辛苦了。”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少女端着严肃的表情宣布了些令人疑惑的话语。
却昔：？
魈：……
钟灵无辜眨眼：“有些事要处理，晚上在绯云坡见。”
说完，她背在身后掐了一把符纸的手晃了晃，青光一闪，钟灵消失在了二人视线中。
向来只有自己对着别人这么干，终于有一天被家里的小妹妹报应到头上的魈沉默了。
两个少年无言对视一眼，魈朝着却昔点头示意，以和钟灵差不多的方式闪人了。
徒留却昔一个人憋着满心疑惑在郊外乱晃，沿途收割了不少丘丘人和史莱姆泄愤。
不过途中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风史莱姆。
少年仙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两人相顾无言。
这回轮到却昔先用上空居力跑路了。
当然，这一切和我们早早跑路的钟灵毫无关系，毕竟她根本不知情。
小姑娘跑路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虎岩找阿山婆，然后从她手里拿到了先前定制的两个小道具。
效果嘛…那就得等到晚上再看了。
躲起来埋头钻研别的东西的钟灵直到晚上才出现，此时却昔依旧是臭着一张脸，他和顶着钟灵同款面瘫脸的魈在明星斋附近等着。
由于两位少年颜值都不低，在已经做好海灯节准备的璃月港可以说带来了极高的回头率。
比起魈遇到问题就直接先闪人的作风，却昔是被无缘无故搭讪了很多次的，如今正耐心告罄。
“等很久了吗？”
却昔怒…怒不起来，他就是单纯没事做所以提前来了而已。
他哑口无言，但魈有话说：“没有。”
对于仙人而言，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不过，尽职尽责的少年仙人更在意的是没除完的魔物：“你先前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早点处理完，他就可以去继续清剿魔物了。
知道魈心系满大地跑的丘丘人和史莱姆，钟灵也没有耽误，直接进入正题：“魈和却昔先闭眼，在我说可以之后才能睁开。”
却昔狐疑地看了看钟灵，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和魈一同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这人又憋着什么主意。
他可是看见了，钟灵的眉眼比平时弯了一些。
能这么开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唔…”钟灵看了看手上两件物品，选择先盯上魈。
察觉到她靠近的魈微微蹙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安在脑袋上了？
“魈，不要动。”钟灵的话打消了他想伸手一探究竟的心。
踮脚累了的钟灵：“却昔，低一下头。”
“给你能的。”却昔嗤笑一声，但还是依言低了低脑袋。
什么玩意放他头上了？
“好了。忍一忍，先不要碰。”
钟灵收手，示意他可以站直了。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没发出什么很大的声音，在人流中更加不起眼。
不知道钟灵想做些什么，但是确实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却昔：“好了没有？”
举好留影机的钟灵：“…可以睁眼了。”
咔嚓一声，留影机将却昔抬眼时那一瞬的不耐烦与魈的淡（茫）定（然）都拍了下来。
立刻就察觉到回头率再次飙升的却昔一摸头顶，脸瞬间黑了下来。
“钟！灵！”
他刚从脑袋上取下来的猫耳应声碎裂，可眼前哪还有钟灵的踪影？
早在看见钟灵闪人的那一瞬间，魈就开溜了，只留下却昔一个人社死。
事实证明，钟灵非常有先见之明。
有留云借风真君支援的那些符纸，却昔根本追不上用着空中自在法的钟灵。
追出了璃月港的范围，却昔眼前彻底没了钟灵的身影，只留下地上摆好的一本册子，书封页写着「赠却昔」。
少年捡起册子，里面是他在璃月这几天的点点滴滴。
钟灵给他拍的那些照片尽数放在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倒数第二张，是他和那位少年仙人都非常不自然的合照。
最后一张还没放稳，显然是刚刚匆忙间塞进去的。
却昔和魈一人头顶着一对猫耳，站在海灯节充满暖意的灯光下，看着是比上一张要自然多了。
“…多此一举。”说着，少年将相册合上，看到了册子背后的留言。
「你的旅途是否有所收获？」
他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