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一噘了嘴，无语至极，“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避嫌！”
陆延霆颧骨高升，意味深长道：“避嫌？”
“你别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白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我的领导，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现在不是在公司。”
“我指的不只是上下级的那种边界。”
陆延霆认认真真的继续装傻，“那你指的是哪种？”
他又得到了叶依一的一个白眼，看得他全身筋络都通畅了。刚刚他觉得脚底一阵飘，还在担心中午那顿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现在看来，也许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叶依一没有理他，小嘴嘟囔着抱怨，“前面有溪流，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
“哪里来的溪流！”
“你没听到水流声？我还以为你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呢！”她继续嘚吧嘚吧，“靠水的地方潮湿，菌子多，也许能爆篮。”
陆延霆登时停下了脚步，“依一，你哪里不舒服？”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你好好感觉一下再回答。”
他这一出神神叨叨把叶依一给怔住了。她聚精会神从头到脚把自己感受了一遍，末了还是摇了摇头。
见他把手伸过来，她本能的就躲，“你干嘛！”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陆延霆甩了甩自己的手，缓着上面火辣辣的疼痛感，“动作还这么敏捷……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想被打就别总来试探我的底线。”叶依一看了看他那只发红的手，其实有点抱歉，“快点走吧，别磨蹭了。”
头顶树叶滤下的斑驳阳光落在四周，他们好似踩着无数片拼图。
林子里的味道十分原始，叶依一不怎么愿意靠近树根的地方，因为她怕那些没脚的和脚多的。陆延霆去树根处采，她就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一会儿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又半跪着，再加上那一身的运动装，还真是半点领导架子都没有。她不禁开始回忆平时在办公室里他的样子。衬衫、西裤再加上用发蜡抓得整齐有型的头发，与眼前随意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你就干站着看我？”陆延霆把自己的篮子递到她跟前，“不是惦记奖品吗？”
伸头朝他的篮子里看，里面已经有小半筐了。各种美拉德配色，品种丰富，都叫不出名来。
“我们部门算上你也就只有五个人，肯定干不过业务部啊！”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采菌子也要讲究策略。去了一片荒芜的地方，人再多都没用！”
叶依一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但我觉得，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能一片荒芜的。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等到了小溪边上，估计我们就能爆篮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一次对上了陆延霆那如同核磁共振一样的目光。
“你今天是怎么了，领导？怎么一直用这种眼神看我！中午吃菌子吃坏了？”
“现在还真不好说了。”他收回了目光，“都叫你跟紧点了。不是说有小溪嘛，一会儿如果掉进去，你直接拽住我！”
“我为什么会掉进去？”叶依一跟到了他的身边，“我是傻还是瞎？”
“还真不好说！也许一会儿就突然傻了。”
两人又走了很长一段，但萦绕在耳畔的溪水声却始终没有化做一条在碎石间蜿蜒奔流的小溪。它总是近得好像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却又像是有脚会跑一样，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后面那半路，陆延霆几乎没怎么说话。他的篮子已经满过一次了。等到再一次满满当当的时候，他思量着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即便这久违了的独处时光让他舍不得，他也有自己担心的事情。
低头看了看战绩，他翻出一个不常见的问她，“知道这个叫什么菌吗？”
“开始炫耀你的知识储备量了？”叶依一瞥了一眼，“鸡油菌。”
“这是松乳菇。”他掰了一截给她看，“断面会有牛奶一样的液体。”
他这不掰还不要紧，这一掰，还真就掰出了问题。
叶依一使劲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你再掰它一下试试。”
她那领导难得言听计从了一回。随着菌杆的断裂，她再一次清楚的听见那菌子喊了一声，“疼！”
“糟了，我中毒了！”
陆延霆立刻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你中毒了！”
“菌子开口说话了，底下还给配字幕，双语的那种。”叶依一脑仁一阵发胀，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和我吃的是一锅吗，领导？”
他斩钉截铁，“不是一锅。”
“那你没啥幻觉，对吧！”
“暂时没有。”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上树的影子，“我们赶紧回去。”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准备迎接一个生动的世界。可等到睁眼的时候，一切却好像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树没有从大地里拔出双脚，树枝也没有变成举着扫把的手。篮子里的蘑菇横七竖八的躺着，也没有蹦出来打招呼的。
她嘟哝了一句，“还真是挺奇怪的……”
陆延霆关切得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除了刚刚你掰的那个菌子喊了两句疼以外，我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还有一点你忽略了，这里没有小溪。来之前我看过地图。”
叶依一恍然，“哦，对！那其实我早就有症状了。”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把你那工作证给收起来，看得我膈应！”
“工作证？”陆延霆觉得事情开始严重了，“我没有挂工牌。”
“不是说公司里的那个，我是说你警司的工作证。”她伸手往他耳边一捞，一把抓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也是幻觉吗……”
陆延霆抓住她的手让她贴着自己的脸颊，“你现在能分清现实和幻觉吗，依一？我是谁？”
真实的触感让叶依一回了神，却又好像更迷糊了，“陆延霆……”
“嗯！”他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能走路吗？”
“我没有其他症状，除了幻觉。”她抱着他的胳膊，结实的手感让她安全感满满，“我觉得我都能走着去医院。”
陆延霆又问了她一遍，“那我是谁，依一？”
这一问，问得她又不确定了，“难道我现在抱着的是棵树？”抬头仔细打量着这棵“树”，“你和你周围的小伙伴们长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叶依一傻笑，“周围这么多树，就数你最矮！”
“我矮？”
陆延霆也不禁笑了。一阵眩晕接踵而至，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吃的那一锅是不是也有问题。如果是，那市场部这一次还真的是要全军覆没了。